老吴没上班的第九天，想他。
    警视厅的地下室里，依然只有搬运尸体的业务，没有解剖的业务。
    想他。
    无聊的一天，无聊的结束。
    李维感觉自己的人生又一次被虚度。
    好在，夜晚还是有业务的。
    不过，夜晚来临前, 李维必须先回家一趟。
    李维现在的住处，是康胖子的产业，马婶之前面包店的后宅和二楼。
    李依除了正常上班，平时还张罗着前面这个面包店。
    马婶走了，这面包店的生意比之前差了一些，但对青山城老百姓来说, 面包是主食刚需, 所以生意也能维持。
    其实李依完全可以丢掉自己的工作，专心打理面包店的, 但她不乐意。
    谁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到家的时候，还是傍晚，巨山的轮廓清晰可辨，金色的阳光洒在街上。
    李维回到家，烤牛肉的香气扑面而来。
    自从他的工作稳定后，家里的收入提高了不少，伙食比之前好了很多。
    李依系着围裙从厨房走出，看到李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回来啦！今天业务怎么样？”
    李维摇头：“还是老样子。”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最近感染事件很多的……”李依一边把烤牛肉和咸面包从烤箱里拿出来，一边嘴里咕哝着。
    她把面包切开，开始切牛肉。
    一边切，她一边对李维十分自然地说道：“要不，你把法医中心的人全都干掉吧，这样业务就都是你的了。”
    “咳……”李维咳嗽了好几声才喘上气来，他对着自己老姐，哭笑不得道，“姐, 那些法医不是坏人……”
    “对哦，不是坏人不能随便杀……那怎么办呢……”
    李维想了想，把手机取出来，点开猎人账户，递给李依：“好在，我晚上出去接悬赏，收入还不错。”
    “我还是不赞成你晚上出去找客户，感染者太危险了。”李依擦擦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笑容，“都攒这么多了啊，离咱们的目标又近了好多！”
    “是啊，很快就可以自己买一套真正的房子了。”李维也露出了笑容。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等攒够钱，要买一套真正属于自己的，前后有小院的独栋住宅。
    现在的住处，虽然也不错，但这是康胖子提供的，不是他们的。
    他们和康胖子说的很清楚：合作期间，暂住而已。
    姐弟俩对这点想的很清楚：别人的, 终究是别人的，只有什么时候自己买一套, 才真正是自己的，可以遮风挡雨的窝。
    姐弟俩正盘算着，门响了。
    一个高声大气的粗犷声音，响了起来。
    “李维兄弟！咱老胡，看你来啦！”
    是黎明之剑的胡团长。
    他们这房子，是和前面的面包店连通的，白天不锁，一拧就开。
    老胡声音还没落下，人已经推门进来了。
    那一脸大胡子极为醒目，见着姐弟俩，脸上带着灿烂甚至有点谄媚的笑容。
    “这么巧，吃呐？”
    “你怎么又来了……”李维一扶额。
    最近一段日子，几乎每天，老胡都会跑来找他。
    每次都会给他带点礼物，有时候也会叫他和李依一起吃饭。
    问他有什么事，也没有。
    就是带礼物来，吃吃喝喝，吹牛蹭饭。
    伸手不打笑脸人，一次两次的，李维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时间一长，就有点遭不住了。
    面对李维的叹息，老胡像没事人一样，乐呵呵地走进屋。
    一边很是自来熟地，把几条鱼摆桌上。
    “这不瞧了吗？我也没吃饭呢……”说着，伸手去抓盘里的面包。
    李依没动那几条鱼，而是看着李维，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十分认真地说道：“弟弟，如果你嫌他烦的话……我给他下点药，毒死他？”
    老胡一哆嗦，没敢去抓面包，手缩回来了。
    他讪讪一笑：“李依妹子开的什么玩笑……”
    李依没理他，提起鱼，扭身进厨房去了。
    李维凑到老胡跟前，压低声音：“唉，你不会是看上我姐了吧？”
    “怎么可能？”老胡飞快摇头。
    “为什么不可能？我姐不漂亮吗？”
    “不是漂亮不漂亮的问题……关键是……”老胡犹豫一下，压低声音，“你姐刚才说要毒死我的时候，我真感觉到杀气了……她认真的！我是军人，我能感觉到的！”
    “那你到底为啥每天来找我？”
    老胡没有正面回答李维的问题，而是抖动着胡须，笑道：“李维，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呢，是站队够准。”
    “辉月商会的会长，艾利之眼的司令，青山城城主，青山城首富……这些人，全都和你关系这么好，我老胡要是还不知道和你打好关系，那我就是真傻了。”
    老胡一脸大胡子抖动着，冲着李维狡黠地眨了眨眼。
    “我是不是很聪明？”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接起电话，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老胡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冲着李维微笑一下：“楼下，我的一个兄弟说有军情，我下去一趟啊！”
    说完，推门出去了。
    他走出面包店。
    店门口，自己的几个士兵排成一排，把两个真理之鞭的调查军官拦住了。
    两个真理之鞭的军官脸上带着愤怒的神色，语气极为不客气：“我命令你们立刻让开！你们正在阻碍公务！”
    几个黎明之剑的士兵，寸步不让，他们浑身都带着那种，和老胡极为相似的，见惯了生死的满不在乎劲儿，对着两个调查军官咧嘴笑着：“兄弟，少和我们来这套，我只听我们头儿的命令，其余人，谁来也没用。”
    两人看到了老胡，其中一个军官认出了他，愤怒地高声道：“胡团长！请你的手下立刻让开！你们这是干扰我们正常公务！”
    “这是市民住的地方，你们在这里有啥公务？”老胡背着手，眯着眼走过去。
    “我们正在调查，东方钰少校失踪的事……”
    “哦，那你们找错地方了。”老胡漫不经心地挥挥手，“这里住着我一个兄弟，没有你们的娘娘腔少校。”
    “胡团长，你！”
    “听不懂吗？这里没有你们的少校，也没有弄丢你们少校的凶手。”老胡眯起了眼，“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们可以滚了。”
    两个调查军官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涌出来：“胡团长，你就不怕我们去投诉你吗！”
    “嘿！投诉？”老胡嘿然一笑，“第三师和第四师，想投诉我的军官加起来起码又七十个，你们慢慢排。”
    “而且，你觉得，就凭你们这些只会背后捅人的家伙，也配让我怕？”
    他对自己的手下大声下令：“传我命令！在这里长期驻守一队人，谁敢来招惹我兄弟，直接操家伙削他们！”
    “是！”那群刚刚还吊儿郎当的士兵，刷得一下全都站直了身子，爆发出强大的气势。
    两个调查军官脸色极为难看，恨恨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的远了。
    老胡嘿嘿一笑，拍拍自己兄弟们的肩膀，转身进屋，继续混饭去了。
    士兵们脸色，也都露出了愉悦的笑容，一边互相点烟，一边大声嘲笑着真理之鞭的调查军官。
    两个调查军官拐到另外一条街上，朝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他们脸上愤怒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静的神色。
    走到车跟前的时候，其中一个调查军官，脸上的皮肤，诡异地蠕动起来。
    几秒钟后，那张原本平平无奇的，戴着眼镜的脸，消失不见。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和东方钰有七八分相像的，年轻而阴柔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