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宴席VS演戏(求月票)
第658章 宴席vs演戏(求月票)
”哎呦,云义老弟,不,现在应该叫张副主任了,好久不见啊!”
“杨处长就別打趣我了,不过是换了个差事跑腿罢了,哪比得上你在一处风生水起?红光满面啊,最近又淘到好物件了?”
“辗转寻得一把紫砂壶,也算聊以自、慰。”杨荣笑得无比开心,眼睛眯成一条细线,油光岑亮的额头上盪起一层光晕。他先把戴老板歌颂了一番,又將张义小吹一通,然后把身子往张义面前凑了凑,意味深长地低声说:“听说这次东南之行,收穫颇丰?”
张义自然懂得他的意思,马上笑著说:“好壶配好茶,香茗入佳器,我那里刚好有两罐从东南带回来的好茶,明天就给老兄送去。”
“哈哈,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聊什么呢,这么高兴。”这时,行动处长何志远笑眯眯地凑了过来。
“正给张副主任道贺呢!”
“哦,那得算我一个。云义老弟,前途似锦,大展宏图啊!”
张义自嘲一笑:“行了,二位处座別拿我开玩笑了,不过是占个位置混口饭吃,別被人说尸位素餐就行。”
“这话我就不同意了!”杨荣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说,“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追隨戴局长为党国立下赫赫战功的,不客气地说,如果说我们这些人尸位素餐,那旁人岂不是连空架子都懒得摆?现在的风气很不好,总有些人喜欢无事生非,攻訐我们,说我们军统是什么流氓、蛀虫,那他们呢?只能算是蛆虫吧,基本上属於吃饭拉屎不干活的,专门无事生非议论干活的人的一群,出来就剩一张嘴,纯粹是误国误民!”
“唔,说得是。”何志远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说话间,其他几个处长、主任也陆续到了。除经理处处长徐人驥请假外,人事处龚处长、电讯处魏大明、督查室副主任廖华平、总稽核室主任张冠夫都来了,履行了握手问好程序。
大家正待坐下,魏大明却上来拉住张义,说:“有点小事,匯报一下。”
出了客厅,两个人就在玄关处站著说话。
“军委会技术研究室的事,你都知道吧?”魏大明一上来就问。
“什么事?”张义假装不解。
“唉,我以为你听说了呢。”魏大明嘆息一声,愤愤道,“姓毛的自从接管军委会技术研究室以来,大量调整人事,排挤我们军统的人,將军技室搞成铁板一块,水泼不进,针插不进,我听说他们已经破解了sf密电码的密码,再这样下去,咱们自己的研究室可要远远落后了。”
sf密电码即日本外交密码。
魏大明口中的姓毛的说的是委员长的老乡、世交,担任侍从室二处组长兼机要室主任的毛庆、详,目前取代魏大明代理主任的位置任军委会技术研究室副主任。
这两个人都野心勃勃,为了爭夺一把手的位置,手段频出,互相攻訐,把技术研究室搞得乌烟瘴气。
魏大明更绝,见逐步蚕食、渗透、拉拢收买不成,索性採取了威胁迫害的手段。
先是指示自己手下干將第六组第二股股长竺烈民设下圈套,在躲避日飞轰炸时,让提前收买的妓女在防空洞勾引毛副主任手下干將黄锦民,然后来了个“捉姦在双”,最后以黄锦民作风有失检点的罪名將他关押起来。
接著,他又指示手下暗中从人事档案中偷拍到对方手下几个干將的照片,將照片送到卫戍司令部稽查处,说这几人有红党嫌疑,建议暗中调查监视。
稽查处害怕得罪毛副主任,索性以人手不足为藉口,回了魏大明一份公函婉言拒绝。
谁想这份回函偏偏就落到了研究室办公室秘书手里,此人是毛副主任的人,他直接將此事公之於眾,说魏大明要对我们非军统的人下毒手了。
一听这话,群情激愤,大家立刻联合起来,向委员长写联名控告信。
由此,魏大明下台。
张义心说,你一个搞技术的,不好好钻研技术,非要搞这种见不得人的阴狠手段,如今东窗事发,也算自食恶果。不吸取教训也就罢了,还贼心不死呢。
面上他蹙起眉头问:“这件事,戴老板知道吗?”
魏大明见张义有些推諉,神情就有些不悦,沉默了一会,他不客气地说:“这不就是让你向戴老板匯报吗?”
“这种事,事关重大,你应该亲自向局座请示匯报才对,让我代为转达不合適吧?”张义皮笑肉不笑,巧妙把皮球踢了回去,来了个金蝉脱壳。
“好,我知道了。”魏大明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都聊什么呢?这么热闹!”就在这时,戴春风在贾副官的陪同下从书房出来,习惯性地用手绢擦了擦鼻子。
刚才还在喧闹的客厅立刻安静了。
全场安静了后,戴春风走到了主位上,先用眼光扫了一圈,看起来好像是在检视人到齐了没有,隨即他摆摆手:“都坐吧,今天是私下聚会,都放轻鬆。”
他大马金刀地坐下,眾人都跟著坐下。
戴春风一指于斌:“其余的人都认识,我重点介绍一下这位於先生。他是我的老朋友了,特意从乐山过来,为咱们军统的发展出谋划策、添砖加瓦,这份心意实在难得!別的我就不说了。难得有这样的清閒,大家聚在一起,就好好地喝一杯,將於主教招待好,今晚不醉不归!”
于斌笑容满面:“雨农兄过誉了。是难得,我可是荣幸之至,今晚能见到这么多军统的翘楚、栋樑之材,能与各位把酒言欢,倍感荣幸!”
戴春风摆摆手:“今天我们放开一点,於先生,你看如何?天天坐在办公室里,紧绷著脸,难受死了。这会儿,咱们就好比去了面具,真实点,再真实点!”
毛齐五鬆了松中山装扣子,半抬著屁股,满脸堆笑地开著玩笑:“再真实点?戴先生,总不至於大伙坦诚相待吧?在座的可有女性的。姜主任,是吧?”
姜毅英笑著拢了拢了头髮,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胡说什么呢?自己人开开玩笑,无妨,可別当著於先生的面丟人。”戴春风笑骂了一句,手在大背头上摩挲了一圈,“言归正传,今天的贵客是於兄。於兄,你们宗教人士,应该有一些......”
“我向来不问政治的。不问政治!”于斌伸出修长的手指,白净得如同女人。
王新亨咂摸著嘴说:“不问政治,不代表不知道政治。我也是不问政治的人,可是,谁又能离得了政治呢?”
“这话有理。”毛齐五插话说,“政治是须臾不可离开的。就像空气,人怎么能离的了空气呢?当然,於先生的意思我理解,不是不知政治,而是不问政治!”说著,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张义,意味深长地问,“张副主任,你觉得呢?”
张义没想到话题突然落到自己身上,有些意外,余光扫到戴春风正用深邃的眼神凝视著他,不由心生警惕,却面色如常,沉吟片刻说:“属下拙见!政治是须臾不可离开的。关键是咱们这里说的政治是个侠义的概念,概念不同,於先生说不问政治,我觉得还是不问侠义概念上的政治而已。
其实,能问政治的人並不多。政治是一种形態,它最大的特点就是极少数人所拥有。就拿在座的人来说,除了局座有资格,还有何人?我等不过附驥尾之辈,幸得追隨戴局长左右。自当以中山先生三民主义为根本,忠心党国,恪尽职守,为军统局、为党国大业效犬马之劳!”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眉宇间儘是赤诚,引得眾人连声叫好。
毛齐五顿时憋火又无奈,只感觉一拳打在包上,附和著笑了笑,刚想出声反驳,就被戴春风一个眼神制止。戴春风淡笑一声,换了话题:“別掉书袋、拍马屁了。云义啊,听说你今天去拜访了郑明远?”
“是,这是毛主任交待的任务。”张义一脸坦然地点了点头。戴春风却不说话了。张义觉得戴春风的语气有些奇怪,但奇怪在什么地方,他又想不出来。
酒菜很快端了上来。戴春风先提议为乐山来的于斌共同干一杯。大家都喝了,于斌只是意思了一下,说胃不好,沾不得酒,气氛不由有些尷尬。
有道是朋友相聚,菜不在精,酒不在贵,重要的是真诚和热情,你说不喝酒,这不是扫兴吗?
见气氛尷尬,毛齐五忙出来打圆场:“於先生確实胃不好。別看於先生是主教,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生活却毫无俗务奢华之风,简朴至极一—不抽菸不喝酒,每日粗茶淡饭,一派高人风骨。”说著,他请示戴春风,“戴先生,於先生既然不能喝酒,那就以茶代酒?”
“行,当然行!”戴春风又捋了捋大背头,示意佣人给于斌上茶,然后话锋一转,“於兄,今天你可是贵宾,既然酒也喝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这......既然戴先生发话了,我就不藏著掖著了,今天来拜访戴局长,还真是有求於人。”于斌嘆了口气,接著,愤愤不平將他们天主教在边区如何艰难发展,如何遭到红党打压的经歷一五一十熟悉了一遍,“雨农兄,诸位,我刚才说过,於某不问政治,也不参与政治,只一心传教。奈何我以赤诚待人,他人反倒以凉薄相报。”说著,他狠狠一锤桌子,咬牙切齿地说,“既然如此,我唯有以恶报恶了,他们不让我好过,那就谁也別想好过!”
戴春风满脸诧异:“有这么严重?”说著不待于斌回答,他望向王新亨,“王处长,我们是不是也牺牲了一批打入边区的壮士?”
王新亨凛然:“是,十不存一。”
戴春风痛心疾首:“那可是几百训练有素的壮士啊。娘希匹,欺人太甚!”
“的確欺人太甚,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于斌附和著,白胖的脸上满是阴毒,“戴局长,危局当头,我等当同仇敌愾,携手抗敌才是,我这边......可以帮你们军统建立工作网,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情报渠道也愿尽数共享,只求上下一心,一雪前耻!”
张义听到这儿,算是摸底地明白了今天聚一聚的意图了。戴春风拉上于斌,一唱一和,就是给他们演戏呢,至於演戏的对象,自然是在座的诸位,重点针对的是自己。
他明白了,在座的都是人精,同样品鑑出一丝异样,但又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掛起,说到底这是党政情报处的事。
戴春风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思,冷哼一声站起来:“別觉得事不关己,就可以高高掛起。哼,我正告诸位,现在红党的声势日益浩大,诸位如果再不警醒、再不奋起,等他们真的得势后,你我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我意已决,这次计划定为惊雷”,由王新亨总负责统筹全局、研判核心情报;行动处抽调精锐骨干,负责一线行动;电讯处全程保证加密通讯,確保指令精准传达,严防泄密;人事处要提前准备掩护身份证明、保书;总务处提前筹备武器装备、补给......各处室要各司其职、紧密配合、无缝衔接,务必確保惊雷”计划一击即中!”
“是!”
半个小时后,宴席散去,各个处长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天已黑透了。
出了戴公馆,猴子跑过来问:“处座,是不是回家?车子已经发动了。”
张义点点头,向车子走去,可就在上车时,又停下来,对猴子说:“你还没吃饭吧?你先开车回去,我一个走走。”
“这.....”猴子迟疑了下,还是没说话。想了想,去车上拿了一只手电筒交给张义。
张义收下后,慢慢向山下走去,风一吹,本来不多的酒意,一下子就全没了。
深夜的山里,雾气又开始瀰漫起来,笼罩上来。
这雾如同小猫的爪子,轻轻地挠著,让人的心开始飘忽。
密不透风的大树山竹挡住了月光,张义打开手电筒,缓慢走著。
这时候,他好像感到后面有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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