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援兵至
    当贾环赶到关押阿麻黑的牢房时，段永正命人把两名负责看守的军卒给绑起来，扒掉了上衣狠狠地抽打，此刻这两名军卒已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满桂、卢象晋，以及嘉裕关守备楚胜均阴沉着脸立于一旁，显然也十分恼火。阿麻黑乃吐鲁番汗国的台吉，是相当重要的俘虏，吐鲁番汗国之所以不敢贸然出兵攻打哈密，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阿麻黑被俘虏了，所以有点投鼠忌器。
    “环三爷！”满桂等人见到贾环到来，纷纷上前见礼，而段永还在狠狠地抽打那两名军卒，直到二人痛得晕死过去，这才将马鞭丢给旁边的小太监，厉声道：“用冷水淋醒了继续打，两个废物，打死了事！”
    贾环暗皱了皱剑眉，问道：“阿麻黑是如何逃脱的？”
    楚胜惭愧地答道：“都怪末将平时御下不严，此乃末将之罪也！”
    段永气咻咻地骂道：“这次若真让阿麻黑逃了，你楚胜不仅有罪，还罪该万死，咱家必向皇上禀明，治你的死罪。”
    楚胜面如死灰地低下头，贾环忙道：“段公公稍安勿躁，楚将军也别急着把罪责往身上揽，先说说怎么回事吧，你们是几时发现阿麻黑逃脱了的？”
    楚胜感激地看了贾环一看，然后一五一十地把经过述说了一遍。
    原来今晚是中秋佳节，军中加菜，晚上还邀请各族头面人物参加晚宴。有人给两名负责看守阿麻黑的军卒送来了酒菜，这两名军卒本来已经吃过晚饭，但见到香喷喷的酒菜却管不住嘴，也没细问，便大块剁颐起来，结果吃完后便不醒人事了，直到半个时辰之前，前来换班的军卒才发觉，关在牢里的阿麻黑已然不知所踪。
    贾环问道：“那送酒菜的那人抓到了没？”
    楚胜摇头道：“尚未，当时光线比较暗，那两个蠢货也没看清对方的样子，只以为是晚宴上请来的帮闲，所以也没戒备。”
    贾环心中一动，这次中秋晚宴由于人手不足，确实请了不少帮闲，譬如负责烤羊肉的厨工，洗涮盘子的妇人等，这些都是阿木郎帮忙安排的。
    这时，小太监已把两名晕死过去的军卒用冷水淋醒，正要继续抽打，贾环忙制止地道：“先别打了，事已至此，打死了他们又有何益？”
    段永显然余怒未消，不以为然地道：“两个废物，打死便打死了，正好以儆效尤，环三爷向来杀伐果断，如今倒妇人之仁起来了？”
    贾环摇头道：“这二人乃目击证人，若都打死了，还如何破案？”
    段永闻言顿时无言以对，贾环挥手道：“把他们放了，先行包扎医治，另外，楚将军请立即派人把阿木郎叫来，我要今天晚宴上所有帮闲的名单，速去！”
    楚胜凛然领命，很快，阿木郎便被带到了，小心翼翼地把一份名单交给了贾环，道：“贾大人，这是今晚所有帮工的名单，这些都是忠于哈密王室的我族中人，绝不可能会是内奸。”
    贾环瞥了阿木郎一眼，淡然道：“是不是内奸，我们自会甄别，劳烦长史阁下把名单上的人都召集起来。”
    “好的，老夫这就去办，不过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阿木郎犹豫道。
    段永不耐烦地道：“这个时候还吞吞吐吐的作甚，快讲。”
    阿木郎点头道：“如果阿麻黑是被里应外合救走的，老夫以为亦卜失里的嫌疑最大。”
    “为何？”众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亦卜失里是哈密本地一个小部落的头目，此部落的人口也就百来人，驻地位于哈密城以西约五十里的一处河畔绿洲，今晚也受邀前来参加晚宴，直至晚宴结束了才出城离去。
    阿木郎轻咳一声道：“段公公和贾环大人有所不知了，亦卜失里和拜瓦其实是远房表亲关系。”
    段永面色一沉道：“那为何不早说？当初刚入城时就该把此人清理掉。”
    阿木郎有点委屈地道：“当初入城时为了稳定民心，段公公和贾大人承诺只诛首恶和骨干份子，余者皆不追咎。”
    段永冷哼一声道：“此人既与拜瓦是表亲，那就是骨干份子。”
    阿木郎摇头辩解道：“亦卜失里虽然是拜瓦的远房表亲，但二人的关系只是一般，亦卜失里也未曾在拜瓦座下任过职。”
    “那长史阁下为何又怀疑是亦卜失里救走了阿麻黑？这不是前后矛盾吗？”贾环目光如炬的盯着阿木郎。
    阿木郎答道：“老夫之所以怀疑亦卜失里，并非因为他是拜瓦的远房表亲，而是近日听到的一些传言。”
    “什么传言？”贾环追问。
    阿木郎看了贾环一眼，小心翼翼地答道：“贾大人近日在城中开设学堂，教授本地孩童汉文和礼仪，据说亦卜失里对此十分不满，私下与其族人说……晋国人没安好心，这是要断咱们的根，还说晋国人接下来便会摧毁青真寺，禁止大家信教，如果不反抗，大家都将成为晋国人的奴隶。”
    段永勃然大怒，狞笑道：“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环三爷，看来咱们当初还是太仁慈了，以至于留下今日之祸根。”
    阿木郎低首不语，因为他也是段永口中的“非我族类”。
    贾环若有所思地看着阿木郎道：“此番话真的是亦卜失里讲的？”
    阿木郎轻咳一声道：“老夫也只是风闻，段公公和贾大人最好自行求证。”
    段永阴恻恻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把人抓了再说。亦卜失里出城才半个时辰左右，如今应该还没回到驻地，楚胜，你立即率骑追截，指不定阿麻黑还隐于其队伍中。”
    这可是弥补过失的机会，楚胜自然不敢怠慢，立即点了一百精骑，亲自追出城去。贾环却隐隐觉得不妥，但最终并没有阻止，而且就算他阻止，只怕段永也不会听，毕竟阿麻黑可是极其重要的俘虏。
    且不说楚胜如何追截亦卜失里，接下来，贾环开始全城排查，以防阿麻黑还隐匿在城中，不过一直忙到天亮依旧一无所获，而昨晚参与帮闲的本地人也全部甄别排查过了，均不是送酒菜到牢房里的内奸。
    正当一筹莫展之时，楚胜派回了两骑快马回禀，贾环和段永闻报均是变了面色，急忙打马出城，赶往亦卜失里部。
    亦卜失里部位于哈密城西约五十里的河畔绿洲，当贾环和段永赶到时，整个部落已经被摧毁了，但见尸横遍地，包括亦卜失里在内，几乎所有男子都被屠光，只剩妇孺在晋军的刀枪下瑟瑟发抖。
    “末将参见段公公和环三爷！”楚胜打马来至近前，向着贾环和段永抱拳施礼，浑身沾满了鲜血。
    贾环此刻心情有点糟糕，皱眉质问道：“楚将军为何大开杀戒？”
    楚胜无奈地道：“亦卜失里阻止我军进入部落搜查阿麻黑，态度强硬，还口出恶言辱骂我等，双方发生了口角，后来……便打起来了，不过末将敢对天发誓，是对方先动手伤人的，我等不得不作出反击。”
    “是啊，属下可以作证，他们先动手砍断了老邓头的一条手臂！”楚胜麾下的将士纷纷愤怒地道。
    楚胜等人倒没有说谎，亦卜失里此人性格彪悍强势，炮仗般一点就着，再加上今晚在中秋晚宴上喝了个七八分醉，楚胜突然率骑追至，声称要进入部落搜查逃脱的阿麻黑，亦卜失里的火爆性子一下子炸了，争吵之下挥刀砍伤了楚胜的一名亲兵。
    楚胜勃然大怒，双方大打出手，也不知哪个不知轻重的大头兵抬手就是一火枪，把亦卜失里给爆了头，亦卜失里手下的族人见状跟疯了似的，双方杀红了眼，于是便成了不死不休之局。最终，整个亦卜失里部都被屠灭了，而楚胜麾下也付出了八死，三十伤的代价。
    在段永看来，一个蛮夷小部落，屠了便屠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是对方先动手伤人，他只关心阿麻黑抓到了没，所以追问道：“阿麻黑何在？”
    楚胜有点心虚地道：“没……没找到人，也许早被亦卜失里送走了。”
    段永面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目光询问地望向了贾环，后者却剑眉紧锁，一言不发，拨转马头径自离开了。
    段永目光闪烁，忽然狠声道：“一个活口都不许留。”
    楚胜凛然应诺，很快，剩下的老弱妇嬬皆被斩杀，而亦卜失里的首级则被砍下来，悬挂在哈密城头示众，并且张贴告示：亦卜失里内奸也，勾结吐鲁番，劫走阿麻黑，事情败露后乃负隅顽抗，杀伤我大晋将士，故屠其全族，悬首示众，以儆效尤也！
    尽管没有在亦卜失里部的驻地找到阿麻黑，但事已至此，这顶内奸的帽子还是要扣上去的，否则师出无名。
    不过，晋军屠灭亦卜失里部的举动还是把其他部落吓坏了，引发了寒蝉效应，一定程度上抵消了贾环这段时间一系列措施的作用，其中一个表现就是所有本地孩童都不来学堂上课了，而本地人看到晋军的表情也重新变得警惕和敌视，甚至发生了数起落单士兵被人暗中掷石头的恶劣事件。
    这让驻扎在哈密城中的晋军倍感压力，好在这个时候，甘州总兵派来的两千援兵也终于抵达了哈密，还随军运送来一大批粮食、弹药、弓箭、甚至是数尊佛郎机火炮等物资。
    如此一来，城中的守军终于松了口气，底气也为之大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