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论剑大会(完)
第429章 论剑大会(完)
四掌相对,真气激盪。
“火候终於到了。”
张玉稳住身形,一股霸道雄浑真气升起,那道不断突入的铁掌劲,原本面对的两扇破木门,转眼变为四道铁壁,有了关门打狗之势。
“不好!”
裘白虎脸色飞速变换,无比惊疑,自己的內力,正在流失,他本能地奋力后退,四只手掌却像被铁水浇灌在了一起,怎么也挣脱不开。
“我的內力—”
他看著手臂上的汗毛根根倒竖,皮下似有千百只蚂蚁,沿著经络奔突,竟然完全不受控制,武夫不能控制自己的真气,就像常人不能控制双手双脚,何其恐怖。
张玉淡笑道:“已经晚了!”
裘白虎这才明白。
对方从最开始,便在示弱,自己每前进一步,真气增强一分,就离他设下的陷阱更近一步,剑法只是掩饰,他真正厉害的,却是这门吸人內力的妖功。
裘白虎沉声道:“我们並无仇怨,就此罢手如何?
“罢手?你看上我的佩剑,我也瞧上了裘先生身上一件东西。”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张玉大笑道:“当然是裘先生这身精纯內力了!”
或许是修炼功法的原因,裘白虎內力之精纯,便是嵩山派那两位太保,也远远不及,北冥神功是可以兼收並蓄,去芜存菁,但对於纯粹的內力,至阴至阳,至柔至坚,更为青睞。
围观者也发现局势起了变化,退无可退之际,『李鱼”忽然稳住身形,双方进入相持阶段,从神情上看,裘白虎还处於下风些。
“发生什么事了?”
林平之觉得自己只眨了下眼晴,原本的大好局面,陡生变化,那条离水濒死的鲤鱼,似乎又活了过来。
没天理啊!
“吸星大法!”
岳不群看向那两人,脸色微冷,缓缓吐出四个字。
“吸星大法?”
林平之没听过。
日月神教两大镇教武功,葵宝典早已经隨著武林第一人誉满江湖,而吸星大法却因任我行离奇隱退,销声匿跡十来年。
福威鏢局只是江湖边角料,平时接触的武林人物,多是这座山的大王,那条河的寨主,青城派都算了不得的大人物,直至加入华山派后,才慢慢看清帷幕下的这座江湖。
“你没听说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吸人內力,为己所有,无非一门狠毒至极的魔教武功罢了。”
虽是这般说,岳不群语气中却藏著一丝抑制不住的嚮往。
飞凤桥之战时,他也曾被吸取过內力,那时两人境界相差巨大,自己强行摆脱了那股吸力,如今高低逆转,张玉对上他,只怕都用不上『吸星大法”了。
“我再將华山剑法练上三十年,只怕也不是左冷禪的对手。”
活生生的例子,就站在擂台上,岳不群看了眼自己新收的弟子,有些迫不及待,打算等江湖上的风声过去,便立刻开启福州之行。
林平之冷笑道:“听看便像邪门外道,他魔功如此了得,不知残害过多少武林同道,苍天有眼,早晚会有报应降下的。”
令狐冲忽然想到,方才生死关头,都不见张玉使出辟邪剑法,莫非其中真有什么隱情,他看了眼林平之,隨口道:“张玉既有吸星大法,为何还要凯林师弟家的辟邪剑法?”
岳灵珊闻言,也想看这个虚偽小人会如何回答。
“老虎吃人,哪有个够的?”
林平之轻轻摇头,语气悽然:“莫非大师兄怀疑,我冤枉了张玉不成?难道我会拿父母之仇开玩笑吗?”
岳灵珊暗道:“你当然会!”
岳不群冷冷地看向令狐冲,道:“冲儿,你莫不是喝醉了酒?”
令狐冲连忙道:“林师弟別误会,我绝无此意,只是有些好奇好奇张玉明明得到辟邪剑谱,
之前擂台上,却没见他使出来过。”
林平之神情一滯,却是被问住了。
方才只顾顺岳不群的话头,批判吸星大法,却忘了这茬,难怪令狐冲生疑。
他又望了眼岳灵珊,好在师姊正看向那两人的较量,似乎没听见令狐冲的疑问,说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总有出紕漏的时候。
好在有人替自己遮掩。
岳不群冷声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林师弟家的辟邪剑法,威力巨大,但想炼成,又岂是那么容易的?短短时日,就算是剑道奇才,也不可能轻易参破。”
令狐冲闻言点头,不再多说,继续望向擂台。
“你以为这样,我就完了?”
裘白虎面容枯稿,隨同內力流逝的,似乎还有精气神,他死死盯著张玉,眼里露出滔天恨意,
事已至此,是非用出那一招不可了。
“你小看我裘白虎了!”
十三年前,遭遇仇家追杀,生死时刻,他用过一次,付出的代价,便是筋脉受损严重,迟迟无法突破先天境,过了很长时间,才將筋脉修復好,只是已经错过了最佳突破时机。
他语音沙哑,狞声笑道:“都是你逼的!”
张玉正大块朵颐,鯨吞那股內力,风平浪静许久的金池丹田总算有了动静,仅为这个,就不枉来此一遭,他轻笑道:“废话真多,你的內力,我要定了!”
“啊!”
裘白虎双目赤红,左脚抬起,踏地时青砖呈蛛网状龟裂,六丈之內,尘沙飞扬,细小沙石纷纷升起,悬浮在两人四周,形成了一个气场。
“还真有压箱底绝招?”
张玉疯狂催动旋涡,心中暗奇,被自己吸走了近半內力,还能闹出如此动静,他確实是自己见过的,先天之下最强高手。
“来吧!
裘白虎无法阻止丹田中的真气被对方吸走,却稍微截流了小部分,以备最后鱼死网破,见没有变机,只能发动那一招了,左腿一次次落下,擂台上尘沙滚滚,围观者只能模模糊糊看清两人的身影.—..
“可惜啊!”
方生大师望向台上,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双手合十,又念了句佛號。
右边擂台,已经停止比武,所有人都过来看,两个据传能匹敌先天境的高手对决,万绣台上方,也听见了动静,不断有人影出现。
“都是江湖上难得的奇才,何苦非要分出生死。”
“师叔,李施主真有先天境的实力?他年龄也太———
觉月禪师感受到台上的忆人气息,看向身旁货真价实的先天大高手,有些难以置信,不用其他手段,在堂堂正正对决中,气海境战胜后天境,虽说少见,却也不是没有,但后天与先天之间“我也不知道。”
方生大师轻轻摇头,像他这般的过来客,看著还是『老人当道,暮气沉沉”的江湖,总也希望能多些新面孔路身先天行列。
“铁掌功还有真传在世,原本是件好事,只要裘白虎能突破先天境,便是极为强大的一档,可惜命运弄人,偏偏卡在这个当口—
擂台上,漫天烟尘笼罩,但见阵阵劲风激盪,吼声震天,如困兽之斗,垂死挣扎,確实能爆发出比平常多出数倍的力量。
“焚心燎原!”
裘白虎运转三焦玄关中潜藏的真气,以铁掌功特有的『金戈交鸣”呼吸法,震盪十二正经,强行將周身气血,凝於掌心劳宫穴,同时借左足少阳胆经逆行,將內力压缩九次,剎那间倾斜而出。
“北冥有鱼—”
张玉面色一沉,只觉原本的小河,变成大江,浩浩荡荡,奔涌而来,他掌心旋涡飞速吸纳,鯤鹏虽能鯨吞海量,但筋脉仍是止不住的撕裂胀痛。
而真正的杀招,还是这股磅礴真气中藏著的『燎原暗劲”,炽烈如火,连绵不绝,若不甚被直接吸至心脉处,后果不堪设想。
“这就是你的底牌吗?”
张玉全力运转北冥神功,道道寒气在脑后升起,原本滚烫的空气,忽然变得冰凉刺骨,两股真气,不停对抗著,只是一旦陷入相持,胜负便已有定数。
“他还修炼了冰属性內功,专门克制燎原暗劲,哈哈哈哈,天要灭我吗?是天要灭我啊!上苍不公啊,让铁掌门传承,今日彻底断绝!”
裘白虎全身真气从双掌间崩出,顺著两条手臂上的经络,不断被吸入张玉的腹中气海內,他寄予重望的?燎原暗劲』,也成了对手的养料。
“爽!”
那股精纯真气,经过大旋涡,落入丹田中,不断浇灌之下,久久没有动静的第八颗紫金莲子,
总算孕育出了新芽半刻钟后,烟尘散去。
黑袍汉子站在原地,他向前走出两步,提起铁掌,却迟迟无法落下,喉咙间发出一声悲鸣,身体向后栽倒,眼睁睁看著苦修二十余年的內力,为他人做了嫁衣。
“千秋祖业,万般功业,付诸东流,去休—“
眾人这才看见,盘腿坐在台上的年轻人,五心朝天,闭目凝神,身后隱隱有真气浮动,极淡极浅,却又磅礴浩荡,为这种气势所,谁也不敢上前搅扰。
陈天福抱著酒罈,坐在交椅上,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忽然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心中无比后怕,旁边的岳晓天,连忙拉住他。
“陈总管,別这样,別这样—“
“这件事,得向国丈爷稟告啊?”
岳晓天稍做沉默,道:“我去吧!”
陈天福连忙放下酒罈,起身拱手道:“多谢岳兄,我欠你一次人情,以后但有差使—”
岳晓天摇头道:“你我同袍,自当守望相助。”
他让人继续主持东边擂台的比武,自已沿著台阶,向上面走去,倒不是为了陈天福的人情,而是关於此人送回二小姐的事,只有自己清楚方生大师转身向东擂台走去,轻笑道:“看来李施主的武功,又有了不小进益啊。”
觉月禪师惊讶道:“那他离先天?”
“一线之隔!”
觉月禪师羡慕道:“难怪主持师伯说,武道境界突破,不可光坐在寺中参禪打坐,应多入江湖歷练,生死之间,有大机缘———“
方生打断道:“更可能真就死了。”
觉月愣然。
又过了半刻钟,张玉睁开双目,缓缓起身,他看了眼裘白虎,还有些气息,內力尽失,筋脉自毁,就算不死,也已经个废人了,且不能享常人之寿。
“你很强,先天之下无敌,所言也不虚,可惜,运气不太好,遇到了我,区区不才,专克无敌!”
裘白虎已经说不出话了,也不知能不能听见。
张玉向台下走去,迎著很多目光,也看见了很多熟人,有人只知道他叫『李鱼”,有人知道他叫『张鲤鱼』,也有人知道,他就是日月神教的张玉。
此时,他都不甚在乎了。
“弱小才需要掩饰,强者自当横行。”
丹田中八株紫金莲摇曳生姿,台上入定之时,隱隱已经触碰到了先天境那层壁垒,也望见了鸿沟对面风景,这给他带来了强烈的自信。
“突破先天境,再面对左冷蝉,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赵淮安主动走过来,笑道:“我原本以为自己够高估你了,却发现还是低估了,裘白虎有点冤,可江湖上的豪杰,哪个中途落幕时,不觉得自己冤呢?”
张玉笑道:“你要收回之前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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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淮安摇了摇头,淡然道:“还不够。”
张玉脸上笑容凝固,看向此人,心中才生出的自矜顿时散去,道:“赵兄这么强,要做什么,
还需要別人帮忙吗?”
赵淮安点头道:“多个人手,更稳妥些,我要对付的,並非等閒之辈。再说了,此事一为帮忙,二来,是想交张兄这个朋友。”
“我还不想当赵兄的朋友。”
赵淮安笑著问道:“为什么?”
张玉想了想,缓缓说道:“你有情有义、诚心待人,可在这座血雨腥风的江湖上,情义是剧毒的药,诚心是自的刀,张某凡夫俗子一个,没喝够美酒,会遍美人,看尽大千世界的美景,还不想让锁链束缚著。”
赵淮安摇头道:“別將自己说得那么冷漠,我从不勉强朋友,你既然这么说,那好吧,之后的比武中,若是遇上了,你可得全力以赴。”
“那时再说吧。”
张玉轻笑了一声,鬼才参加之后的比武呢?留著你去啃方生那块硬骨头吧,不对,两个都是硬骨头,就看谁先把谁的老牙磕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