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观星楼
第484章 观星楼
“好刀!”
刀柄末端,有一青铜大环。
曲龙身缠绕环周,獠牙怒目,龙首昂然立於环顶,环心鏤刻雀鸟,长喙衔珠,雀目镶嵌一颗红宝石,折射出道道赤色流光。
“大夏龙雀,怀远柔通。”
“如风靡草,威服九州。”
张玉握住刀柄,將刀身竖在眼前,霜纹似沙丘起伏,金光暗藏锋刃之间,背后十六字铭文,熠熠生辉,全长四尺二寸,霸道锋寒之意在殿內陡然升起,
“快拿口袋来。”
金镶玉趴在葬宝井口,探出手臂,捞上来两尊羊脂玉观音,身旁堆满了金器、钱幣、造像,辽宋、波斯、贵霜,远近各国的珍器都能找得到。
“当家的,我没带口袋啊。”
“笨死你算了!把衣服脱下,袖口扎住不就行了?”
“哦。”
刁不遇脱下自己常年穿著的那件布衣,铺在地上,將金银珠宝捲成包袱。
“你背著。”
“当家的放心,包在人在。”
金镶玉离开葬宝井,来到黄金须弥座前,转了半圈,发现须弥座与地砖浇铸相连,轻易弄不断,只好放弃,『青天子”暂且逃过一劫。
她走到张玉身前,忽然问道:“你说的那些,不是真心话吧?”
张玉摇头:“当然不是,骗老贼的。”
金镶玉轻笑道:“你早看上了他这柄刀?”
张玉握住刀柄,只觉无比厚重,心喜道:“书中记载龙雀刀至刚至阳,无坚不摧,我借来用用,看到时候能不能破掉天罡童子功。”
“曹少钦也来了?”
张玉將龙雀大刀背在身后,看了眼刁不遇,淡笑道:“人为財死,鸟为食亡,他想要的东西在这,让你家厨子做好准备吧,我有预感,很快会再见面的。”
摩罗遗体,断肢再生,曹少钦执念所系,自然不会因为几句挑拨就放弃了,还有现身大漠的赵灵,各路韃靶、西番高手,让他隱隱觉得,这片『风眼”应该吸引到了不少神仙妖怪。
三人在这座地宫,並不孤单。
“谁?”
张玉忽然看向殿外,身动如流云,飞快掠了出去。
“站住!”
那人来到殿外,只偷窥一眼,见著殿中站著的魔头,顿时大骇,扭头便逃。
“砰~”
张玉从空中跃过,落在地上,挡住去路,转身看向似惊弓之鸟的女子,不由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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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你啊,狐狸姑娘。”
狐姬见没了退路,心中发狠,抬掌交叉拂过,两道金光自手环中喷射而出,缠向张玉脖颈。
“去死!”
这种西域金蚕丝,柔韧异常,承载专门修炼的真气后,变成了延伸七八丈远的钢针,收放自如,可以发挥远超她武道境界的实力,凭此物,狐姬能同时与田伯光、赵忠两人周旋良久。
“砰砰”
金光在墙上打出两道细孔。
“够狠的。”
张玉侧身躲过,西域金蚕丝却似两条毒蛇,从身后紧追而来。
“一日夫妻百日恩,算起来,我们都有三四年恩情了。”
“死!”
狐姬想到自己遭受过的非人折磨,怒火烧昏了头,主动攻向张玉,她全仗机巧之利,忘了两人武功差距,不出意外,很快就被寻机制住。
“曹少钦呢?”
“你—·你要杀便杀吧!”
张玉单手扼住她咽喉,双脚离地,像尾脱离水面的美人鱼,冷笑道:“想一死了之?那太便宜你了。”
“你——你要干什么?”
狐姬本就濒临室息,又產生了联想,眼中露出恐惧之色,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休想,我寧死不从—”
张玉鬆开五指,狐姬摔倒在地,大口喘起粗气,他张开手掌,屈指轻弹,蓝色薄冰没入对方腹部。
“我倒想看看,你对曹少钦有多少忠心。”
金镶玉站在旁边,她很快就明白这句话的分量了。
“啊啊~”
初时只觉微微发凉,仿佛只是一滴冷雨刚好落下,片刻之后,生出异变,那丝凉意骤然膨胀,
化作寒流,沿著筋脉汹涌奔突“饶命,饶—命!”
“我—什么都说————你想怎样都可以。
她疯狂地撕扯衣裳,就像一条鱔鱼,被人从冰壶里拿出来,放到烧红的铁板上煎炸,如此反覆,每次循环,都是突破极限的苦痛。
將人体痛苦程度开发到极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便是生死符。
“还是逍遥派的前辈会玩啊,你慢慢感受吧。”
张玉回到大殿,转了一圈,除了龙雀刀,都是些寻常財货,那些玉饰、金器,拿到外面兜售虽然也价值不菲,却都不是他看重的,只得失望地出来。
“饶命”
狐姬爬上台阶,伸出青筋暴鼓的手臂,苦苦哀求。
“曹少钦呢?”
张玉蹲了下来,再次问道。
“督主—去了宗庙,他说,摩罗遗体不在皇宫,就在宗庙。”
“你们有城图?”
“督主有,我记了个大概,可可以画给你。”
张玉有欣赏了片刻,才掏出解药,让她服下。
“这剂量最多管半年,狐姑娘助我杀掉曹少钦,就可以彻底解脱。”
“我愿意。”
狐姬立刻答应。
张玉笑道:“画吧。”
狐姬咬牙撕下一边裙摆,光著两条白腿,跪坐在地上,继而咬破手指,用鲜血在绢布上勾勒出城中几处重要场所,皇宫、宗庙、观星楼、大都督府“我只记得这些了。”
张玉將藏著西域金蚕丝的手鐲还给她。
“你现在回到曹少钦身边,等候命令,生死符的解药,世上再无第二个人有,我言而有信,你已经骗了我一次,最好別有第二次。”
“明白。”
狐姬点了点头,艰难地爬起来,拖著残留幻痛的躯体朝外面走去,皇宫门户眾多,她离开的路径,显然与三人来时不同。
“你信她吗?”
金镶玉看著狐姬背影消失在宫门转角处,方才问道。
“卜横野是蠢货,以为自己能操纵最不可被操纵的东西,我就不一样了,从不寄望於人心。”
金镶玉道:“那你还放她走?万一反口怎么办?”
张玉看了几遍,才收起画布:“她对曹少钦肝胆照日月也好,卖主求存也罢,都不会影响什么,走吧,別再这浪费时间了。”
“去哪里?”
“观星楼。”
“观星楼还有好东西?”
张玉看向刁不遇,又多了四个黄色包裹,身上的金银財宝,现在少说也有两三百斤了,不算重,但若是遇上强敌,肯定会影响身手。
“当然,观星楼的东西,都是大夏国主收集的奇珍异宝,不是这些俗物可比的,每一样都抵十个包裹,不如先放下吧,让刁兄弟省些力气。”
“当真吗?”
“当真,我何时骗过你。”
金镶玉稍作犹豫,还是选择相信,让刁不遇將四个包裹藏在殿门后,打算回程时来取。
皇宫西北向有五条甬道,四条被泥沙封堵,只能走中间那条,两边倒伏有百来具髏,盔甲、
兵刃早已朽坏,多半就是当年守城的西夏土兵。
“还有多远?”
三人走得不快,尽力避免踩到遗骨,惊扰这些亡魂的安寧,地宫中本就光线昏暗,幽幽磷火,
如鬼如魅,时间一长,很是嚇人,金镶玉有些不耐烦。
“不知道。”
“你不是有地图吗?”
张玉无奈道:“地图只有大致位置。”
“当时怎么不问详细点?”
张玉嘆了口气,金镶玉跟刁不遇完全两类人,后者是个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两个闷屁,前者等於五百只鸭子,“呱呱』叫得令人心烦。
“到了。”
走过两千余步,眼前拔起一座三重高楼,由黑石搭建而成,通体幽光流转,大门前石匾上用汉文刻著『观星』两个大字。
金镶玉见那两个字自己认识,奇道:“竟然不是党项文?”
张玉笑道:“建观星楼的是个汉人秀才,元昊立国时,黑水城就有这座楼了。”
金镶玉看向他道:“看来你们都是有备而来,就我適逢其会啊。”
“各有所求罢了。”
话音方落,大门朝里面打开,从中走出个麻衣人。
“是朋友。”
金镶玉、刁不遇正要拔刀,听他这么说,停下了手中动作。
张玉走上前,拱手笑道:“赵先生,我们真是有缘啊。”
赵灵回礼道:“是有缘,进楼看看吧。”
三人走进观星楼。
门內,並排躺著五个西番汉子,脸色平静,无伤无痕,就像睡过去一般,兵刃掉在不远的地方,显然他们找错了对手。
“我让他们拿些金银走,不要毁了前人心血。”
赵灵轻轻摇头,走到那座青铜浑天仪前,已经损坏了半边,地上落满精密的青铜铸件,原本是可以按照周天星斗方向运转,他只晚来一步,就让这件星象宝器被毁了。
“或许是语言不通吧,只好请他们睡一觉,能长眠在这座得天独厚的地宫,也算福缘了。”
金镶玉微微侧目,这个赵先生,看起来弱不禁风,慈眉善目,却杀人不见血,还要装出一幅悲天悯人的样子,真是个狼角色。
刁不遇捡了两把短斧,扔掉从黄袍人身上得来的弯刀,他习惯使用重刀,最好是那柄大夏龙雀,可惜已经有主了,只能悄悄看上两眼。
张玉笑道:“赵先生还是太仁慈了。”
“上苍有好生之德,能少杀人,便是多积福缘。”
赵灵將那只青铜环,放在仪轨间,看上去严丝合缝,却仍旧掉了下去,他拿出另外一只相同青铜环,这次却成了,这样的青铜环,地上散落上百只,不知要多久,才能復原这座浑天仪。
“你们去楼上看看吧,能找到什么,就看各自福缘了。”
“那就不打扰赵先生了。”
三人上了二楼。
金镶玉低声道:“多半搜罗乾净了,装出一幅淡泊的样子,真虚偽。”
“別胡说。”
这楼十几排书架,全都堆放些竹卷、帛书、铁简,有汉文、党项文、西番文,都跟星象天文有关,对於好此道者,件件都是无价之宝。
“我怎么胡说了?”
“这位赵先生是世外高土,精通命理,他嘴边漏出一两句话,你就受用不尽了。”
“他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差不多吧。”
张玉走到书架末尾,拿起一卷铁简,看了片刻,收入怀里。
金镶玉半信半疑:“你也懂星象命里?”
“略懂。”
金镶玉笑道:“那你帮我算算姻缘吧?”
张玉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有跟在旁边的刁不遇:“这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金镶玉羞怯道:“张公子是说自己吗?”
“说你家厨子。”
金镶玉回头看去,刁不遇脸色通红,低著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摇了摇头。
“老实是老实,也有几把蛮力气,可惜长得太丑了。”
刁不遇面色晦暗,嘴巴一扁,像只泄了气的猪尿泡,这下更丑了。
“行了行了,没眼看。”
金镶玉连忙把脸转过去,却见张玉已经走到楼梯口,连忙跟了上去。
三楼。
圆形黑曜石穹顶上,镶嵌二十八颗宝石,构成二十八星宿图,数百年过去,光彩不减,就像外面真正的夜空,金镶玉看得眼晴都直了。
“你果然没骗我,这里隨便一样东西,都抵十袋子金银。”
“你干什么?”
金镶玉掏出匕首,跳著脚要挖穹顶上的宝石,当然是够不著的,房间里连张垫脚的桌椅都没有。
“刁不遇!”
她连声大喊:“刁不遇!刁不遇!”
“当家的,我在。”
“你躲那么远干嘛?”
刁不遇委屈道:“我怕当家的看到我难受。”
“趴下。”
“嗯。”
刁不遇跪在地上,腰板又挺又直,金镶玉踩了上去,极为稳当。
张玉皱眉道:“你真要挖这些宝石?”
“不然呢,留著这些东西吃灰吗?与其在地下埋没数百年,还不如跟我出去见见世面。”
金镶玉找好理由,奋力刺向宝石边缘,『当螂”一声,匕首瞬间折断,黑曜石无比坚硬,这些宝石不知用什么法子嵌上去的,几百年都没掉下来,自有玄机。
“老娘就不信这个邪了!”
金镶玉见悬著在嘴边的肉吃不到,顿时又气又急。
“母饕餮!”
张玉低声骂了句,转身看向墙角一只不起眼的石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