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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引有妇之夫 朱门绣户 窑子开张了(H)

第457章 规矩是给普通人制定的,李翊是制定

      第457章 规矩是给普通人制定的,李翊是制定规矩的人,规矩如何能约束他
    建兴元年,春,三月。
    洛阳城内外,桃李芳菲,柳絮轻扬。
    一派盎然生机。
    然而比这春色更为引人注目的,是帝国正以举国之力。
    为前首相、大司马大将军李翊筹办的六十寿诞。
    此次庆典,是补办。
    因要避刘备大薨,故而推延。
    实际上,今年李翊虚岁已满六十一了。
    但架不住皇帝与满朝文武的热情。
    此次庆典,由皇帝刘禅亲自主导。
    规模之宏大,仪典之隆重,确为立国以来空前未有。
    是日清晨,洛阳主要街道净水泼街。
    黄沙垫道,旌旗招展。
    自李翊府邸至皇宫正门的漫长御道上,铺设了一条宽逾三丈、色泽鲜艳的朱红地毯。
    蜿蜒如赤龙,直贯宫闱深处。
    红毯两侧,早有羽林卫持戟肃立。
    甲胄鲜明,气象森严。
    考虑到李翊在汉廷无与伦比的影响力与地位。
    参与此次寿宴者,几乎囊括了整个帝国的权贵核心。
    大将军关羽、大司马张飞、中护军赵云、武卫将军许褚、左相庞统、右相刘晔等一众开国元勋与高级骨干皆已抵达。
    而如关兴、张苞、董允、州泰等朝廷新贵。
    更是早早献上寿礼,恭敬等候。
    吉时将至,刘禅亲乘銮驾。
    率卤簿仪仗,至李翊府门迎请。
    为表极致尊崇,刘禅特命备下一辆六马并驱、金玉为饰的华盖安车。
    请李翊登乘。
    “相父,请登车。”
    刘禅亲自搀扶李翊,态度恭谨一如子侄。
    李翊见车驾如此奢华,眉宇微动。
    却未多言,在刘禅扶持下安然登车。
    刘禅随后亦登车,与李翊同乘。
    此举更显恩遇殊隆。
    车驾缓缓启动,沿着猩红地毯向皇宫行进。
    沿途早已安排好的百姓,见车驾过来。
    纷纷依令跪拜,山呼“千岁”。
    随行侍从则不断向道路两旁抛洒特制的“吉祥通宝”钱币,铜钱如雨落下。
    引得孩童争抢,更添喜庆喧闹。
    为防行程枯燥。
    刘禅更是别出心裁,命人沿途设置各类戏乐。
    每行一段,恰有傩戏者戴面具跳跃驱邪。
    或百戏艺人表演寻橦、跳丸、吞刀、吐火等奇技。
    亦有角抵力士赤膊相搏,场面激烈。
    戏乐安排巧妙,一段演毕。
    车驾正好行至下一处。
    使李翊在车中可观览不绝,毫无烦闷之感。
    李翊安坐车中,将窗外盛景尽收眼底,缓缓道:
    “陛下为老臣寿辰,如此费心劳力。”
    “规模之盛,实出意料。”
    “陛下纯孝之心,天日可表,老臣……”
    “感佩莫名。”
    刘禅面带得色,正欲开口,却听李翊话锋微转:
    “然,当此朝廷大力倡行节俭、整饬奢靡之风际。”
    “如此铺张,是否稍有过逾?”
    “恐与朝令有所扞格。”
    刘禅似乎早有所料,立即答道:
    “相父此言差矣!”
    “此乃朕为尽人子之孝心,岂可与寻常奢靡等同?”
    “《孝经》有云:‘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
    “相父于国为元勋,于朕如亚父。”
    “今花甲寿辰,若不能隆重办理,朕心何安?”
    “天下人又将如何看朕?”
    “相父若不领此情,便是陷朕于不孝之地也!”
    他以孝道为辞,语气恳切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汉室以孝治天下,此论一出,李翊倒一时难以直接反驳。
    刘禅见状,又趁势补充道:
    “况且,相父已决意荣休。”
    “既非在朝任职,便算不得朝廷命官。”
    “这整顿奢靡之风,总不该整顿到退休元老、亦是朕之长辈的头上吧?”
    “此乃家事、孝道,非关国策。”
    李翊闻言,不禁莞尔。
    侧目看向刘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调侃:
    “陛下今日反应之敏捷,言辞之犀利,实令老夫刮目相看。”
    “难得,难得!”
    刘禅微微挺直腰背,脸上露出一丝属于帝王的矜持与成长。
    “朕如今毕竟是九五之尊,总不能在相父羽翼下懵懂一世。”
    “些许成长,亦是相父与诸葛相父教诲之功。”
    李翊凝视刘禅片刻,终是缓缓点头,坦然道:
    “既然如此,陛下这片纯孝之心,老臣便却之不恭,安然受之了。”
    车驾外,虽万民跪拜,欢呼不绝。
    然人群中亦不免有细微议论。
    一布衣老者看着如流水般花销的场面,忍不住对身旁同伴低语:
    “朝廷整日里说要节俭,反奢靡,可你看这……”
    “李相爷过一个诞辰,怕是要耗费万千钱粮。”
    “唉,规矩啊,永远是给咱们这些小民定的。”
    其同伴吓得脸色发白,急忙拉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呵斥:
    “噤声!你不要命了?”
    “连相爷都敢编排?”
    “那规矩本就是上位者所定,自然管不到制定规矩的人头上!”
    “李相爷是何等人物?那是与先帝共定天下的擎天白玉柱!”
    “岂是你我能妄加非议的?”
    “只怪自家命薄,未能投个好胎罢了!”
    那老者闻言,怔了半晌。
    望着漫天飘洒的铜钱和远去的华丽车驾。
    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湮没在鼎沸的人声之中。
    车驾行至皇宫承天门外,文武百官、勋贵宗亲皆已列队迎候。
    见刘禅携李翊下车,众人整齐划一,躬身行礼,声震云霄。
    “恭祝相爷千秋,福寿绵长!”
    李翊面带微笑,拱手还礼:
    “诸位同僚厚意,老夫心领。”
    “今日乃私宴,不必过于拘泥朝礼。”
    “诸位请起,各自入席,开怀畅饮即可。”
    众人齐声唱喏:
    “谢相爷!”
    于是,盛大的寿宴在皇宫太极殿前的广场上举行。
    珍馐美馔,水陆毕陈。
    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关羽、张飞等老将豪迈痛饮。
    庞统、刘晔等文臣引经据典,赋诗祝嘏。
    关兴、张苞等年轻一辈亦穿梭其间,恭敬敬酒,努力寻求进步机会。
    气氛可谓是热烈非常。
    宴至半酣,众人酒意正浓,欢声笑语达于顶点。
    忽见丞相诸葛亮整理衣冠,神色庄重地起身。
    手持一卷明黄绢帛,缓步走至殿前高台中央。
    霎时间,满场目光齐聚其身,喧闹之声渐息。
    众人皆露不解之色。
    寿宴之上,丞相手持圣旨,意欲何为?
    只见诸葛亮展开绢帛,朗声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司马大将军李翊,功高寰宇,德劭年耆。”
    “今主动上表,以年事已高,精力渐衰为由。”
    “恳辞大司马大将军等本兼各职,归政于朝。”
    “朕感其公忠体国之心,念其劳苦功高之绩。”
    “虽不忍允,然尊重其志,特准所请。”
    “自此,大司马大将军印信兵符,一体缴还。”
    “钦此!!”
    诏书宣读完毕,整个广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无不写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
    李相爷……竟真的要交出军权?
    彻底归隐?
    民间一直传言李相爷控制欲极强,绝不会真正放权。
    当年辞去首相已属难得。
    如今竟连这总揽天下兵马的大司马大将军之位也一并交出?
    此非寻常致仕,此乃真正的功成身退!
    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诸葛亮已将圣旨恭敬卷起。
    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沉稳而有力:
    “诸位,请稍安毋躁!”
    “接下来,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恭请我们今日的寿星。”
    “国家之柱石——李相爷,为大家做重要讲话!”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台下先是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齐声唱喏:
    “恭请相爷训示!恭请相爷训示!”
    在万众瞩目与如潮掌声中,李翊缓缓起身。
    他步履沉稳,虽年已花甲。
    却依旧气度雍容,龙行虎步间,自带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他行至台前,目光平和地扫视全场。
    无需多言,喧闹的广场再次安静下来。
    李翊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诸位同僚,诸位故旧。”
    “今日,承蒙陛下恩典,诸位厚爱。”
    “为老夫举办此寿宴,老夫心中,甚为感激。”
    他微微停顿,继续道:
    “借此机会,老夫只想讲三句话。”
    全场屏息凝神。
    “第一,”李翊伸出第一根手指。
    “衷心感谢,陛下能体恤老臣之心,接受了我的辞呈。”
    “第二,”他伸出第二根手指。
    “衷心感谢,这二十年来,诸位同僚。”
    “无论是在朝在野,无论是在中枢还是在地方。”
    “对老夫工作的支持、帮助与包容。”
    “第三,”他伸出第三根手指。
    目光转向诸葛亮,又扫过在场所有文武。
    “老夫希望,并且坚信。”
    “在未来,在以孔明为首的领导之下,内阁诸位,朝廷文武。”
    “能够继续兢兢业业,努力奋斗,恪尽职守。”
    “好生辅佐新君,让我大汉社稷,更加稳固。”
    “让我汉室江山,继续蒸蒸日上,再现辉煌!”
    三句话,简洁明了,却饱含深意。
    既是对过去的总结与感谢,更是对未来的期许与交托。
    话音落下,台下静默一瞬。
    随即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持久的掌声!
    声浪直冲云霄,久久不息!
    李翊讲完,微微颔首,便欲转身下台。
    “相爷留步!”
    “老大人何不再多留几年?”
    “朝廷仍需相爷坐镇啊!”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殷切的挽留之声。
    关羽、张飞等老臣情绪尤为激动,纷纷起身,言辞恳切。
    李翊停下脚步,转过身。
    面对众人的挽留,脸上露出了温和而释然的笑容。
    他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豁达:
    “诸位好意,老夫心领。”
    “然,时节如流,岁月不居。”
    “该下台的时候,就要下台了。”
    他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该我下台了。”
    说完,他向一旁的诸葛亮示意了一下。
    诸葛亮会意,立刻快步上台。
    站定之后,面向众人。
    神情肃穆,声音洪亮:
    “诸位!让我们再次以最热烈的掌声。”
    “衷心感谢李相爷方才所发表的,满含深情、寄予厚望的重要讲话!”
    掌声再次雷动。
    诸葛亮待掌声稍歇,继续道:
    “我们衷心感谢,李相爷数十年来。”
    “为国家之再造,为制度之设计,为天下苍生之福祉,所做出的不可磨灭的卓越贡献!”
    “我们衷心感谢,李相爷在此新旧交替之际。”
    “对我们内阁新一届阁臣的工作,所给予的毫无保留的帮助与坚定不移的支持!”
    他越说越是激动,向着李翊的方向,深深一揖:
    “在这里,我诸葛亮,谨代表内阁全体阁员。”
    “代表朝廷所有文武臣工,对李相爷,表示最崇高、最诚挚的敬意!”
    “相爷之功业,必将永载史册!”
    “相爷之精神,必将激励后人!”
    台下群情激昂,掌声、欢呼声汇成一片。
    诸葛亮直起身,目光炯炯,扫视全场,最后朗声道:
    “请陛下放心!请相爷放心!请朝廷同僚与天下百姓监督!”
    “亮等必当恪尽职守,鞠躬尽瘁。”
    “绝不会辜负陛下之重托,绝不会辜负内阁之职责,绝不会辜负朝廷与天下万民之期望!”
    “必使我大汉,江山永固,国祚绵长!”
    这场原本只为祝寿的盛宴,因着这突如其来的权力交接宣告,而被赋予了深远的历史意义。
    李翊的彻底归隐,标志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而诸葛亮在获得全部军政大权后,将如何引领这个庞大的帝国继续前行。
    则成为了悬在每个人心头的崭新课题。
    盛宴终将散去,但帝国未来的长卷,才刚刚铺开。
    寿宴的气氛在权力交接的震撼公告后,非但没有冷却。
    反而因李翊这位传奇人物的即将彻底隐退,变得更加微妙而热烈。
    宴席渐近尾声。
    珍馐美酒仍在流转,丝竹之声悠扬不绝。
    但众人的心思,已更多地从眼前的杯盘。
    转移到了那位端坐主位、神态安详的老人身上。
    不少官员,无论是鬓发已斑的老臣,还是风华正茂的新贵。
    皆寻机趋前,向李翊敬酒祝寿。
    言辞恳切,试图在这最后的时刻,拉近与这位帝国巨擘的关系。
    哪怕只是留下些许印象,亦觉珍贵。
    更有年轻后辈,怀着崇敬与好奇,大胆发问。
    一位身着崭新官袍的年轻郎官,恭敬行礼后。
    声音带着些许激动与紧张,问道:
    “李相爷,您一生功业赫赫,彪炳史册,实乃我等后辈楷模。”
    “晚生斗胆请教,在您波澜壮阔的生涯中,究竟何事。”
    “是您自觉最为骄傲、最为满意的?”
    此问一出,周遭顿时安静下来,许多目光都聚焦于李翊身上。
    连原本正与宗室女眷轻声交谈的太后袁瑛,
    以及正接受关兴、张苞等人敬酒的皇帝刘禅,也被吸引了注意。
    袁瑛向刘禅微微颔首,母子二人便一同移步。
    来到李翊近旁的席位安然坐下,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欲聆听这位帝国缔造者之一回顾当年的峥嵘岁月。
    李翊手持茶盏,目光似透过殿宇,望向了遥远的过去。
    他沉吟片刻,方缓缓开口。
    声音平和却自带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
    “一个人的命运,固然要靠自我之奋斗。”
    “坚韧不拔,勇猛精进。”
    “然,亦需审时度势,顺应历史之潮流。”
    “老夫此生,不过是恰好在正确之时局,遇上了明主与一众志同道合之士。”
    “顺势而为,故而能有所成罢了。”
    他轻呷一口清茶,继续道:
    “若要说老夫此生,做了什么惊天动地、堪称了不起之独有事业。”
    “细细想来,倒也无甚特别。”
    “无非是尽人臣之本分,行应行之事。”
    众人正觉他过于谦逊,却听李翊话锋微转:
    “然,若非要列举几件尚可一提之事,或可归纳为三。”
    全场寂然,落针可闻。
    唯闻殿外风吹旗幡之声。
    “其一,”
    李翊伸出一根手指,语气平淡,却字重千钧。
    “便是追随先帝,扫平群雄,廓清宇内。”
    “终结了这长达数十载的纷飞战火,使天下重归一统,海内再定乾坤。”
    “嘶——”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虽早已熟知这段历史,但由当事人如此轻描淡写地道出。
    那蕴含其中的波澜壮阔与不世功业,依旧震撼人心。
    多少英雄豪杰毕生所求,不过是这“一统天下”四字。
    而李翊竟将此列为“尚可一提”之事的第一件!
    众人心中暗忖,仅此一事。
    便是旁人几辈子也难以企及的巅峰了!
    李翊并未在意众人的反应,伸出第二根手指:
    “其二,便是改革了国家经济之体制。”
    “废黜此前近乎原始、弊端丛生之以物易物。”
    “统一铸造发行新币,畅通货殖,活跃市井。”
    “使凋敝之经济得以复苏,国家之财富得以积聚,百姓之生计得以稍苏。”
    掌管财政的大司农麋竺闻言,立刻激动地起身附和,声音洪亮:
    “相爷所言极是!岂止是新币?”
    “相爷更是在全国各郡县创新设置了‘均输令’一职。”
    “统筹调度各地物资,平抑物价。”
    “使资源得以跨区域流通整合,物尽其用,货畅其流!”
    “如今我大汉之国库岁入,连年攀升。”
    “创两汉数百年来未有之新高!”
    “此皆赖相爷当年高瞻远瞩,鼎力革新之功也!”
    “麋司农所言不虚!”
    “相爷经济之策,实乃强国富民之本!”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
    众人纷纷出声附和,赞誉之声此起彼伏。
    由衷叹服李翊在经济领域的巨大贡献。
    李翊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那无形的威仪,瞬间让喧哗平息。
    他缓缓伸出第三根手指,目光扫过在场众多通过不同途径入仕的官员。
    最终定格在那些出身寒微,却凭借才学跻身朝堂的年轻面孔上。
    “其三,”
    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便是力排众议,废除沿用数百年、弊窦丛生之察举制。”
    “创立并推行科举取士之新法。”
    “使天下英才,无论门第高低,出身贵贱。”
    “皆有机会凭自身才学,登堂入室,报效国家。”
    “使野无遗贤,朝多干才。”
    “打破门阀之垄断,畅通贤能进取之途。”
    他略作停顿,总结道:
    “政权由此得以稳固,不再为少数世家所把持。”
    “经济由此得以发展,有了清明政治作为保障。”
    “天下人才由此得以尽其所用,不致埋没草莽。”
    “此三者相辅相成,方构成真正意义上之国力中兴,社稷稳固。”
    “这,亦是老夫这辈子——”
    “孜孜以求,并倾力为之奋斗之事业。”
    众人听得全神贯注,许多寒门出身的官员更是心潮澎湃,感同身受。
    李翊所言三事,确确实实勾勒出了一个崭新帝国的骨架与血脉。
    言及此处,李翊似想起什么。
    微微一顿,随即神色转为肃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许。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除此三事之外,若说老夫还曾着力强调、反复申饬者。”
    “那便是——军队,一律不准贪腐!”
    他手指倏然指向空中,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在场诸多将领。
    “朝廷虽一直倡廉反腐,然对于军队系统之贪墨。”
    “打击最为严苛,绝无姑息!”
    “盖因老夫亦曾在行伍之中,蹉跎二十余载。”
    “深知军中贪腐之危害,甚于洪水猛兽!”
    “将士粮饷被克扣,军械甲胄以次充好,战时如何能用命?”
    “当年‘永和羌乱’,前后耗费国库八十亿钱!”
    “此乃民脂民膏,国之命脉!结果如何?”
    “大半落入贪官污吏之私囊,致使战事迁延,百姓涂炭!”
    他的声音带着沉痛与厉色:
    “军队,乃国之干城,民之屏障!”
    “其职责在于保卫社稷,护佑黎元!”
    “此一点,至关重要!”
    “尔等切莫等闲视之,小觑了此中利害!”
    这番话语,如同重锤,敲在每位将领心头。
    关羽、张飞等老将面容肃然,微微颔首。
    魏延、王平等中生代将领则挺直了腰背。
    一些年轻将领更是面露凛然之色。
    李翊说完这番话,激荡的情绪渐渐平复。
    他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淡然。
    仿佛刚才的疾言厉色只是幻觉。
    “当然,此等整饬军纪,防微杜渐之事。”
    “相较于前述三事,不过细枝末节,皆为些微小事。”
    “主要功业,还是前面那三件事。”
    “那三件事,比较重要。”
    最后,他对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总结。
    他轻轻放下茶盏,目光平和。
    甚至带着一丝惭愧,缓声道:
    “回顾往昔,老夫实感惭愧。”
    “数十载宦海沉浮,所为者,不过皆是分内应为之事,仅此而已。”
    “若他日,老夫百年之后。”
    “能有寻常百姓,于茶余饭后,街谈巷议之中,提及一句:”
    “‘那位李相爷,他确确实实,是为咱们老百姓,做过一点实事。’”
    “‘为这大汉天下,做出过些许微末贡献的。’”
    “如此,则老夫于愿足矣,心中再无遗憾矣。”
    言毕,他再次轻抿一口清茶,淡然道:
    “老夫说完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整个宴会场地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由衷的欢呼!
    这一次,不仅是出于对权势的敬畏。
    更多是发自内心的敬仰与叹服。
    恰在此时,
    负责安排宴乐事宜的官员,引着数十名身着彩衣的百戏艺人前来叩见。
    刘禅见状,兴致勃勃地向李翊和袁瑛介绍道:
    “……相父,母后。”
    “此乃儿臣特地从京畿遴选而来的最负盛名之百戏班社,技艺超群。”
    “今日特命他们前来献艺,以助雅兴!
    李翊目光扫过这群年龄不一、神情各异的艺人,温和问道:
    “尔等皆有何等拿手技艺?”
    为首一名精神矍铄、看似班主的老者。
    他见李相爷问话,连忙躬身,自信满满地答道:
    “回相爷话!小人班中,诸般杂技。”
    “幻术、角力、俳优、驯兽,乃至鱼龙曼延之戏。”
    “无所不包,无所不精!”
    “但凭相爷与陛下、太后点阅,想看何等戏目,我等皆可献演!”
    李翊闻言,似笑非笑地问道:
    “哦?尔等这许多人,难道都要一同登台不成?”
    老者忙道:
    “非也非也!登台献艺,贵精不贵多。”
    “小人自会遴选班中技艺最精熟、配合最默契之一班人马上场。”
    “定教相爷、陛下、太后看得尽兴!”
    李翊点了点头,忽而问道:
    “若由老夫来选人登台,可否?”
    老者闻言一怔,随即以为李翊意在考较他班社底蕴与人员储备。
    更是挺直腰板,拍着胸脯保证:
    “自然可以!相爷尽管挑选!”
    “能得相爷亲自拣选,乃是小人们天大的福分!”
    他回头对身后一众眼含期待的艺人低声叮嘱:
    “尔等听真!此乃千载难逢之机遇!”
    “相爷亲自点将,务必拿出看家本领。”
    “若表演得好,得相爷、陛下青眼。”
    “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众艺人闻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恨不得立刻被选中,好一展身手。
    然而,接下来李翊的选择,却让所有人大感意外。
    他的手指,专挑那些面容稚嫩、眼神中充满朝气与渴望的年轻艺人。
    口中念着“你,你,还有你……”。
    而对于那些一看便知经验丰富、稳坐班社台柱的中年乃至老年艺人。
    包括那位自信满满的老班主在内,竟是视而不见,一个未选。
    最后,李翊甚至对那欲言又止的老班主摆了摆手,明确示意:
    “老班主年事已高,便在台下安心观看,指点后生即可。”
    “不必亲自登台劳顿了。”
    老班主脸色瞬间变得尴尬而失落,却不敢有丝毫违逆。
    只得喏喏称是,退到一旁。
    刘禅看得诧异不已,忍不住凑近低声问道:
    “相父,为何尽选这些年轻稚嫩之辈?”
    “那些经验老道之艺人,技艺岂非更为纯熟可靠?”
    李翊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了刘禅一眼。
    又扫过在场诸多屏息凝神、若有所思的文武大臣,意味深长地缓缓说道:
    “陛下,江山代有才人出。”
    “有些位置,坐久了,便容易固步自封,失了锐气。”
    “老人,到了时候,就该主动给年轻人让出位置。”
    “让他们有机会登台亮相,施展才华。”
    “如此,技艺方能传承不息,局面方能常葆活力。”
    “总占着位置不让,非但自身疲惫。”
    “亦阻碍了后来者之路,于大局何益?”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大吕。
    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位,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年事已高的老臣耳中。
    许多心思敏锐的大臣。
    如杨仪、费祎等人,闻言皆是身躯微震。
    瞬间领悟了李翊这看似随意的点选艺人背后,所蕴含的深刻弦外之音!
    这分明是在借题发挥,暗示他们这些老臣,应当效仿。
    适时急流勇退,为帝国的新生力量让路!
    一时间,
    宴席之上,气氛再度变得微妙起来。
    待到那些被选中的年轻艺人,虽略显青涩却充满朝气地表演完毕,赢得阵阵鼓励的掌声后。
    不出李翊与诸葛亮所料,陆续有数位德高望重的老臣。
    如太中大夫严承、以及几位宗室元老,纷纷整理衣冠。
    神色郑重地行至御前,向刘禅躬身递上了早已备好或临时决定的辞呈。
    他们言辞恳切,多以“年迈体衰”、“精力不济”、“愿乞骸骨”为由。
    请求致仕归乡。
    刘禅初时面露诧异,但看到一旁李翊淡然的目光和诸葛亮微微颔首示意。
    他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
    这些老臣,多是先帝时代留下的重臣。
    地位尊崇,关系盘根错节。
    平日即便有心整顿,亦难轻易触动。
    如今他们借着李翊“让位”的东风,主动请辞。
    正是顺水推舟、优化朝堂结构的绝佳时机!
    想通此节,刘禅心中虽有些许对旧臣的不舍。
    但更多的是一种得以施展拳脚的轻松与期待。
    他面上露出惋惜之色,言语间多加抚慰。
    但批准辞呈却是毫不迟疑,爽快利落。
    “诸卿皆为国之元老,劳苦功高。”
    “今虽不舍,然朕亦不忍见诸卿晚年仍为国事操劳。”
    “准卿所请,厚赐金帛田宅,荣归故里,颐养天年!”
    一场盛大的寿宴,最终在无声的权力更迭与世代交替中缓缓落下帷幕。
    李翊用他最后的影响力,不仅完成了军权的平稳交接。
    更以一种充满智慧的方式,推动了整个帝国上层建筑的新陈代谢。
    夕阳的余晖洒在巍峨的宫殿上,映照着离去的老臣背影。
    也照亮了那些年轻官员充满希望的面庞。
    一个时代,正式宣告结束。
    ……
    话分两头。
    西域,长史府辖境。
    夜色如墨,笼罩着这片远离中原的边陲之地。
    凛冽的朔风卷起黄沙,拍打着土坯垒成的屋舍,发出呜呜的声响。
    更添几分荒凉与寂寥。
    一间陈设简陋的斗室之内,油灯如豆。
    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隅黑暗。
    一个面容略显扭曲、肤色黝黑的青年,正伏案苦读。
    他便是化名“马昭”的司马昭。
    昔日显赫的河内司马氏,如今仅存他这一缕孤脉。
    犹如风中残烛,在这西域边地苟延残喘。
    案几上堆满了简牍与少许珍贵的纸质书卷。
    夜已深沉,马昭眼皮沉重如铅,倦意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
    他猛地甩了甩头,伸手从旁边一个小罐中。
    用手指蘸了些许墨绿色的、散发着刺鼻苦味的胆汁,放入口中。
    剧烈的苦涩瞬间在口腔中炸开,刺激得他精神微微一振。
    然而,倦意根深蒂固,苦胆之效亦是短暂。
    片刻之后,那沉重的困倦再次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马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从靴筒中拔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大腿狠狠扎去!
    “噗!”
    利刃入肉,带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鲜血瞬间渗出,染红了裤管。
    马昭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
    他却紧咬牙关,非但没有呻吟,反而低声嘶吼。
    如同受伤的野兽在质问自身:
    “马昭!马昭!汝岂可忘却?!”
    “李翊老贼带给吾族之血海深仇、奇耻大辱,汝竟敢忘乎?!”
    他猛地拔出匕首,任由鲜血流淌。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清醒和锐利,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不甘。
    “吾自毁容貌,吞炭坏喉,甚至弃‘司’匿‘马’。”
    “辗转流落至此西域蛮荒之地,如同阴沟里的鼠辈般苟活……”
    “所为者何?!”
    “不正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积蓄力量,伺机而动。”
    “向那李氏一门,讨还这血债吗?!”
    “岂能因区区困倦,便懈怠至此?!”
    声音在狭小的房间内回荡,充满了悲怆与自我鞭策。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名作西域胡商打扮、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
    他正是司马家仅存的忠心部曲首领,化名胡遵。
    他见马昭腿上鲜血淋漓,案上还放着带血的匕首,心中大惊,连忙上前:
    “公子!您这是何苦?!”
    “夜已深,身体要紧,还是早些安歇吧!”
    马昭恍若未闻,反而因他的到来。
    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语气急促地道:
    “胡遵,汝来得正好!”
    “吾神思又有些涣散,快,如往常一般。”
    “将吾之发髻,悬于房梁!”
    胡遵深知公子性情执拗,劝解无用。
    只得暗叹一声,寻来绳索,小心翼翼地将马昭的发髻系住。
    另一端抛过房梁,轻轻拉紧。
    如此一来,
    马昭若再因倦怠低头,便会被发髻拉扯,疼痛难忍。
    头皮传来的轻微紧绷感,让马昭的精神更加集中。
    他稍稍松了口气,转而问道:
    “交办汝之事如何?命汝搜寻之中原书籍,可有眉目?”
    胡遵面露难色,从怀中取出几本略显陈旧却保存尚好的书籍,双手奉上。
    “公子,西域之地,文化迥异。”
    “欲寻中原典籍,实非易事。”
    “小人多方打探,方从几支往来丝路的汉商队中,重金购得此数卷。”
    “听闻……听闻皆是那李翊所著。”
    “于此地方至中原,皆极为畅销。”
    “商贾们往往携带其书,以为奇货。”
    “李翊的著作?!”
    马昭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如同饥饿之人见到食物般、
    一把将书籍夺过,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
    只见书页之上,字迹工整,内容包罗万象。
    既有山川地理、星象历法之辨析。
    亦有对《孙子兵法》等古籍的独到注解。
    更夹杂着许多治国理政、修身养性的人生哲理絮语。
    马昭越看越是欣喜,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连连道:
    “是了!是了!”
    “正是此獠之笔迹,正是其思想脉络!”
    “文风雄辩,逻辑缜密,视野开阔。”
    “非李翊不能为也!好!太好了!”
    胡遵在一旁看着公子如获至宝的模样,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充满了不解与忧虑。
    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公子……小人愚钝,实在不明。”
    “那李翊,乃覆灭我司马氏满门之元凶巨恶,老太爷亦间接因其而……”
    “公子您对他,应是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才是。”
    “为何……为何却对其人所著之书,如此痴迷渴求?”
    “这……岂非……”
    “岂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马昭抬起头,脸上扭曲的疤痕在灯光下显得有几分狰狞。
    他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仇恨,自然刻骨铭心,片刻不敢或忘。”
    “然,胡遵,汝且如实告我。”
    “纵有血海深仇,汝是否会因此,便否定李翊此人之能力、其才学?”
    胡遵愣了一下,回想李翊辅佐刘备。
    扫平群雄,一统天下。
    改革制度,开创科举等一系列震古烁今的功业。
    不由得摇了摇头,涩声道:
    “李翊之才,鬼神莫测,经天纬地……”
    “小人不敢昧心否认。”
    “这便是了!”
    马昭将书卷重重按在案上,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李翊老贼,虽为我等不共戴天之仇雠,然其确为千古罕见之奇才!”
    “其所思所想,所行所著,必有超乎常人之价值与洞见藏于其中!”
    “欲要击败汝之敌人,首要者,便是深入了解汝之敌人!”
    “知其所思,明其所想,洞悉其手段。”
    “方能寻其破绽,一击制胜!”
    他站起身,因腿伤而微微踉跄,却浑不在意。
    目光灼灼地继续道:
    “当年,我父亲虽也曾搜集研读李翊部分著述。”
    “然我观之,父亲内心深处,对李翊终究存有几分轻视与抵触。”
    “未能全然沉心其中,虚心求教。”
    “且李翊书中诸多观点,诸如重用寒门、限制豪强、强干弱枝等策。”
    “皆与父亲及我司马氏之理念根基相悖。”
    “故父亲往往批判多于吸收,排斥胜于借鉴。”
    他的语气变得愈发坚定,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
    “而今,我将摒弃所有门户之见、好恶之情!”
    “我将彻底放空自己,潜入李翊之思想瀚海。”
    “认真研习,细细揣摩,甚至……”
    “努力让自己去理解他,认同他之观点!”
    “唯有如此,我方能真正洞悉其强大之根源,汲取其智慧之精华,从而……”
    “让自己变得更强!”
    “唯有变得比他更了解他的思想,比他更能运用他的策略。”
    “我方有那一线渺茫之机,为司马家枉死的数百冤魂,报仇雪恨!”
    胡遵听着公子这番既是剖析又是誓言的言论,心中震撼莫名。
    他虽不知此法是对是错,但他确实亲眼目睹。
    自家族覆灭、流亡西域以来,公子如同变了一个人。
    不再有丝毫往日贵胄公子的骄矜,而是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
    刻苦到极致地学习、思考、谋划。
    或许……
    司马氏的血脉之中,真的蕴含着这种可怕的韧性?
    或许……
    公子选择的这条看似悖逆常理的道路,真的能引领司马家走向复兴?
    他不再多言,只是深深一揖:
    “公子苦心孤诣,志虑忠纯,小人……明白了。”
    “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公子!”
    马昭缓缓坐回案前,目光重新落回书卷之上,忽然问道:
    “我命你留意长史府动向,三皇子刘理那边,近日有何异动?”
    胡遵神色一凛,压低声音回道:
    “回公子,自我们离开长史府核心区域,来到这边缘之地后。”
    “据内线传讯,三皇子已暗中派遣数批精干人手。”
    “前往关西一带,详查公子之身份来历。”
    马昭闻言,非但不惊,嘴角反而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
    “哦?看来我们这位三殿下,聪慧机敏,戒心亦是不小啊。”
    “终究还是未能全然信任于我。”
    胡遵面露忧色:
    “公子,三皇子天资聪颖,心思缜密。”
    “我们虽做了安排,只怕……未必能长久瞒过他。”
    “无妨。”
    马昭显得成竹在胸,“早在父亲主政魏国之时,便已未雨绸缪。”
    “着力经营与关西诸胡及地方大姓之联系。”
    “我已托昔日关系,令我们这一支,‘合理’地加入关西马氏一族。”
    “关西之地,胡汉杂处,族裔繁多。”
    “姓氏源流混乱不堪,人口流动频繁。”
    “纵使他刘理有通天之能,想要在这茫茫人海、错综复杂的关系中……”
    “查清我之根底,亦非易事。”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冷静的分析:
    “况且,刘理其人之志,在于经营西域,以作资本。”
    “他何必执着于探究我一介‘流落至此、欲求功名’的边地士子之细微出身?”
    “只要我能展现出足够价值,助他稳定西域,开拓商路,甚至……”
    “替他做一些他不宜亲自出手的‘脏活’,证明我马昭于他大有用处。”
    “他自然会逐渐倚重,乃至引为心腹。”
    “届时,些许身份疑点,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胡遵恍然:
    “公子之意,是欲借三皇子之势,以为复仇之阶?”
    “然也。”
    马昭目光幽深,“如今魏国已亡,司马氏基业尽毁。”
    “仅存我等寥寥数人,势单力薄。”
    “若想凭借自身之力,对抗如日中天的李翊乃至整个汉廷。”
    “此无异于蚍蜉撼树,痴人说梦。”
    “唯有借力打力,依附于有望与中枢抗衡的势力,方有一线转机。”
    “三皇子刘理,身为刘备亲子,却远镇西域。”
    “手握兵权,岂是甘于久居人下之辈?”
    “此便是我等最佳之踏板。”
    胡遵却仍有疑虑:
    “可是公子,西域虽广。”
    “然地瘠民贫,物产远不及中原丰饶。”
    “即便三皇子励精图治,将西域经营得铁桶一般。”
    “以其底蕴,欲与整个大汉中国相抗衡,恐亦是以卵击石。”
    “形势比之当年我等在蜀地,似乎更为艰难。”
    马昭轻轻摩挲着书卷的边缘,脸上露出一丝与他年龄不甚相符的深沉与隐忍,缓缓道:
    “汝之顾虑,不无道理。”
    “然,吾近日研读李翊此书,于其散论之间。”
    “领悟一至关重要之人生哲理。”
    “是何哲理?”
    胡遵好奇问道。
    “忍。”
    马昭吐出一个字,声音不高,却重若千钧。
    “忍字,乃心字头上一把刀!”
    “其过程,煎熬无比,如卧薪尝胆,如履薄冰。”
    “然,其效果,却往往最为持久,最具威力。”
    他抬眼望向窗外无边的黑暗,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遥远的洛阳城:
    “我父亲,才华绝世。”
    “然性情终究过于刚烈,缺乏这份‘忍’功。”
    “当年与李翊数次交锋失利,便郁结于心。”
    “”终至一病不起,活活气死……”
    “此乃前车之鉴也。”
    “而我,则不同。”
    马昭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
    “我年轻,有的是时间。”
    “有的是精力去等待,去忍耐。“
    ”反观李翊,虽权倾朝野,功高盖世。”
    “然其年岁已长,日渐老迈,还能有多少春秋?”
    “我既能熬死雄才大略的刘备,自然——”
    “也能熬死这智近乎妖的李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而坚定的笑意:
    “胡遵,你且看着。”
    “复仇之路,道阻且长。”
    “或许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但只要我们足够能‘忍’,善于隐藏,精于谋划。”
    “不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我相信,苍天,绝不会永远辜负有心之人!”
    “机会,一定会出现!”
    言罢,他不再多语,重新低下头。
    就着那昏黄的灯火,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般,沉浸于仇敌的著作之中。
    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不是在阅读。
    而是在解剖一个强大的灵魂,试图从中汲取足以毁灭其本身的力量。
    油灯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土墙上。
    随着火焰的跳动而摇曳,仿佛一个蛰伏在黑暗中的幽灵。
    正默默舔舐着伤口,磨砺着爪牙。
    等待着那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复仇的黎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