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摆一出鸿门宴
第462章 摆一出鸿门宴
对於燕王的信任,马渊心里是有些感激的。
毕竟在面对其余三大家族之人质疑的时候,他的底气略显不足。
可就是藏在东京城的谍子传回来的情报,具体细节虽然不清楚,但大体上结果並无差异。
韩面露疑色:“燕王,你到底怎么了,才会做出如此判断?”
毕竟在他看来,燕王是一个极为谨慎之人,怎么可能会相信马渊的一面之词呢?
萧孝穆拍拍手,让人把他的帅旗给拿上来。
待到贴身亲卫把那杆帅旗戳在一旁后,他指了指:“诸位且看,这是那宋煊隔河射过来的,瞬发而至,倒是不远,也就七十步左右。”
眾人都站起来,仔细去瞧那道箭矢射中的痕跡。
“七十步,顺发而至,倒是有点本事。”
韩轻微頷首。
他自己可是做不到那般准头的。
“这有何难的?”
赵为干哼笑一声:“燕王,我大辽许多勇士都能有此准头。”
刘六符却是觉得心惊。
毕竟那宋煊是个文人,如何射箭也如此厉害了?
“是啊,我大辽许多勇士也能做到。”
萧孝穆赞同了一句,又开口道:“可是在五十步內有一个人阻拦旗杆的视线,宋煊能精准的射中戴在他头上的帽子,箭矢带著帽子射中旗杆。”
“你觉得我大辽有多少勇士能做到这一步?”
“啊?”
这下子连以勇武在大辽立家的赵为干下意识的啊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反驳道:“燕王,这怎么可能!”
若是单一射中旗杆,那许多善射的契丹人都能做到。
但是中间河以及隔著人,那箭矢还要带著帽子飞,定然会影响箭矢的飞行轨跡的。
这都能中,赵为干就不敢保证了。
韩这才眯著眼睛,仔细想了想,又摇摇头:“燕王不会撒谎的,那宋煊箭术当真相当了得啊。”
“我记得上一个大宋连中三元的状元郎王曾,箭术虽佳,但也没有如此箭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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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槛出使过大宋,以及接待过许多宋使,对他们颇为了解,还真没有遇到过宋煊这类的文武双全的状元郎。
萧孝穆又详细的描述了一下宋煊先是发现了他们埋伏在山头上,以叛贼之名袭击了他们。
然后他又以文官身份单骑横枪,射落萧革的帽子,並且钉穿他这个燕王的旗杆。
一箭就嚇的萧革再也放不出狠话来,而是躲在军阵后面,生怕一箭封喉。
如此精准的箭法,萧孝穆可不觉得是宋煊运气好!
而是萧革运气好,真让宋煊见了陛下,按照他那套说辞,萧革死了也白死。
宋煊以强硬的手段粉碎了他对宋人软弱的偏见。
几个人听完之后,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这话说出来的是一向谨慎行事的燕王,他在燕云十六州的地盘上处理汉人政务极佳,怎么可能会无故夸讚一个宋人呢?
那就说明此事是真实发生的。
怪不得燕王一来就要询问有关宋煊的消息。
韩颇为感慨的道:“燕王,宋煊此子胆子大,又行事颇为谨慎。”
“关键他还是个文状元,却展现出武將之勇,这如今的大宋国力当真是不容小覷啊!”
“怪不得陛下几次三番都要同吕德懋商议那宋人小皇帝继位后,会不会擅开战端之事,当真是有先见之明。”
虽然皇帝不在这里,但是韩夸讚皇帝的话,其余人也纷纷表示赞同。
毕竟是契丹的天子。
那必须是圣明天子!
谁都害怕有人把自己不附和夸讚皇帝的话,给捅到陛下面前,到时候吃不了兜著走。
刘六符却是觉得那些宋人士卒竟然奉命率队扬尘,故意公然戏弄我大契丹的士卒,致使阵型散乱,令燕王都暴怒却无可奈何。
此子將来在宋廷必然会成大气候的,自己要不要顺势与他交好,为自己家族获取更多的助力?
毕竟自己也是要走科举当官的路子的,延续刘家的文官传统。
宋辽双方若是出现战事,刘六符觉得利好自己家族的。
反正到时候衝上去拼命的是其余人,他们刘家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萧孝穆摸著鬍鬚笑道:“不错,本以为本王是栽在一个无名之辈的手上,现在听到马副留守介绍,倒是输的不算冤枉。”
韩同样頷首。
方才他还说宋煊是一个无名小卒,不值得打探。
看样子还是要立马送消息到东京城去,收集宋煊的所有信息。
如此一来,方能更好的了解这个对手。
当然在韩橘看来,既然宋煊让燕王殿下吃亏了,那自己还大肆贬低宋煊,就是在羞辱燕王了。
他虽然自傲,但也不会如此做事的,平白树立敌人。
官场当中,人情世故还是要有的。
萧挞里本以为大家会互相批判宋煊,可是不光是父王,连带著其余人都对宋煊讚不绝口。
她不明白!
宋人明明是敌人,大家为何不同仇敌愾呢?
一个个翻到夸讚起来了,平白长他人志气。
“爹爹,这宋煊我觉得並不是十分的讲理。”
听著女儿的话,萧孝穆哈哈大笑:“讲理?”
眾人也都是满脸笑意。
只有弱者才会挣扎的讲理,强者的道理便是最为正確的道理。
你讲他听著就成。
萧孝穆觉得女儿受到汉人的文化影响较深。
“爹爹以及诸位何故发笑?”
“我笑我女儿天真了些。”
萧孝穆也没有继续说,其实能讲理的时候,必然是让弱者听强者讲理。
强者有几分耐心会听弱者讲理呢?
其实目前最破防的还是杜防。
他是大辽进士出身,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才终於搭上燕王这条线。
杜防是知道燕王虽然对汉人颇为和善,但骨子里的高傲,杜防也能品鑑的出来的。
所以才会想尽办法靠近燕王的女儿,爭取能够当他的女婿,从此攀上高枝,还能抱得美人归。
如此好的生活,让他过上哪能不愿意啊?
可杜防万万没想到,宋煊同样是汉人。
他不光没有俯首帖耳的顺从大辽,反倒是直接动手发怒。
一下子就贏得了燕王等人在內的“尊重”!
顺从的不会被珍惜,发怒的反倒会被讚扬。
这种落差感。
杜防当真是不理解。
大家同为进士,一个在辽,一个在宋,差距就如此之大吗?
真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於淮北则为枳吗?
听著马渊的讲述,宋煊不光在大辽如此横行霸道,他在大宋朝堂內,就这么横行霸道了。
不说大宋皇帝年纪幼小,能容得这种人。
可是单单是那大宋的皇太后,杜防也是听说过她经歷几次政斗才把几个大宋宰相给斗下去。
她如何能允许朝堂有如此跳脱的新科状元的?
她连自己的姻亲被宋煊给砍了,屁都不敢放一个,阻拦失败了,也不敢怪罪宋煊。
在大辽,除非皇帝下令,谁敢这样做?
就算是皇后,那也不行!
杜防是知道大宋上下都对进士极为推崇的,可是在大宋当状元,当真有如此恩宠吗?
因为他在大辽当进士,是有切身体会的。
你汉人再怎么牛逼,也不会超过契丹人的世袭子弟的。
但是韩德让创造性的走出来一条新路来了。
所以诸如杜防等许多汉人都愿意同契丹贵族结亲。
若是能被皇太后看上,那是最好的事了。
谁都愿意当一下谬毐,多刺激啊。
不仅是自己,连带著家族都能获取极大的利益。
反正契丹上下对於这些事都看的很开。
丈夫死了,妻子跟別的男人做了就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有没死,就跟別人做了的,在契丹人的理念当中,那方面也是极为开放的。
几子都是要娶除了生母之外其余父亲的女人,若是无子,就由她的外甥或者哥哥继承这群女人。
不仅如此,若是他的妻子死了,有姐妹就再娶姐妹,没有,就娶外甥女。
这样也是为了保证家族的利益以及自己一方子嗣的利益。
耶律洪基的皇后不能生育,他直接逼迫皇后的姐姐离婚,再入后宫为妃,为他生下一对儿女。
虽然辽太宗早就取消了这种接续婚,但是整个辽国都非常迷信这种观念。
故而不仅在契丹內部流行,还间接影响了燕云十六地的汉人也模仿。
这也是契丹人建立国家之前都是一盘散沙的部落,就算是在强权下结盟,可是各个部落之间的仇恨依旧存在。
故而这种收继婚以及表亲婚姻,都是为了让原本分心的氏族团结起来。
经过三五代数十年的发展,大家都成为血脉相连的亲人。
所有人的利益都捆绑在一起,就不容易出现內部推翻政权的下场,更好的维持契丹人的內部统治。
燕王萧孝穆却是没有理会暗自伤神的杜防,他瞧著那个旗杆:“宋煊態度如此强硬,怪不得连南相都愿意相信他,而不愿意相信我啊。”
韩橘眉头一挑:“燕王,此话又是怎讲?”
他觉得耶律狗儿与燕王在出使宋朝之前,相互配合的极为默契,怎么就不相信燕王了?
“那件宝贝毕竟是陛下所喜欢的,南相小心谨慎些,倒也没什么问题。”
萧孝穆轻笑一声:“只是我没想到,那宋煊不光是有勇有谋,连带著口才也不错,倒是不可小覷哦。”
眾人都没有答话,燕王与南相之间出现了什么矛盾,也不是他们能轻易掺和的。
况且不知全貌,还是不要隨便言语了。
萧孝穆也没有在意,他又重新坐回去了:“此番倒是我先输了一城,你们都给本王出出主意,要怎么扳回一城来。”
“不知燕王是想要什么样的扳回一城?”
韩先询问一二,毕竟那件宝贝陛下是十分喜欢的,耶律狗儿与宋煊都在护送。
而且目前燕王作为接送使,更是不能出现什么差错。
“我也不知道。”萧孝穆坐在椅子上,轻笑一声:“说实在的,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如此胆大妄为的宋人了。”
“尤其是他还混在护送陛下喜欢的那件珍宝队伍当中,就如同有了护身符一样。”
“南相他都不想与我接触,我如何能把他们给单独摘出来?”
燕王如此言语了,他们自然是积极开动脑筋,想要不出错的帮燕王扳回一城来。
可又有些束手束脚,毕竟那件琉璃宝贝是易碎品,一旦出了事,怕是接不住皇帝的震怒。
“这个宋人实在是狡诈!”赵为干评价了一句:“燕王,若是一对一单挑,我定然能让那宋人吃瘪。”
萧挞里眨了眨。
她是亲眼见到宋煊横枪立马,那架势可不像是架子。
再说了宋煊岳父可是大宋最高统帅,怎么会看上一个没有点武艺傍身的女婿?
“此举不可。”
萧孝穆倒是没有觉得宋煊箭术好,骑术就好,他能看得出来宋煊的骑术一般。
“无论怎么讲,他们的都是大宋的使者,宋辽两国签订了澶渊之盟已经二十余载,从来没有再发生过战事。”
“若是你赵为干一不小心把那宋煊给刺死了,你觉得陛下会饶过你的性命?”
萧孝穆又摆摆手:“就算你说自己以命相赔,可是你赵家其余人不会受到影响吗?”
听到此话,赵为干也不敢赌了。
擅开边衅这条口子,他可不敢去做。
“尤其是因为这一件小事,我作为大契丹的燕王,就要痛下杀手,那也太叫宋人小覷我了。”
萧孝穆笑了笑:“你们就没想到什么能胜过宋煊的法子?”
“动动脑子,而不是动刀子!”
刘六符站起身来:“燕王,草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想法。”
“讲。”
萧孝穆知道刘家世代为文官,文官对付文官那也是有家族传承的。
“不如在这燕王府內,摆一出鸿门宴,以此来震慑宋煊等宋人。
“
“鸿门宴?”
韩槛瞥了刘六符一眼,简直是书生之见。
“就算是燕王召集勇士摆出鸿门宴来,难不成还真要找人舞剑刺杀宋煊吗?
”
对於大佬韩等询问,刘六符自然是不敢反驳:“这宴自然无好宴,就看宋煊敢不敢赴宴?”
“若是他敢赴宴呢?”
韩等继续发问,刘六符也没畏惧:“自是好好招待一番,先其放鬆警惕,寻其破绽,猛灌他酒,最好在找个男子所扮的女子,送到他的床上去。”
听著刘六符的话,萧挞里眉头一皱,这种事她最不喜欢了。
总是奔著那方面去招呼。
萧孝穆微微摇头:“据我所知,此事在大宋算不得什么,我听闻有许多士大夫都有书童的,也是如此常见之事。”
韩橘微微眯著眼睛:“燕王,其实最重要的不是在宴席上对宋煊做什么。
“哦?”萧孝穆微微挑眉:“三哥是想到了其余法子?”
“自然是要让燕王与南相之间消除误会。”
韩捏著鬍鬚道:“请那宋煊来赴宴,他必然会对燕王抱有极大的戒心,但是耶律狗儿不一样啊。”
“我可以代替燕王去同耶律狗儿交流,消除此间的误会。”
“如此有內外配合之际,方能更好的寻到宋煊的漏洞,並且加以利用,达到扳回一城的目的。”
现在宋煊团结了耶律狗儿来共同对付燕王等人,韩认为先拆散他们二人,今后再做事,就顺遂多了。
如此也不会损毁陛下的那件宝贝,宋煊主动披在身上的护身符就消失不见了。
到时候燕王在路途上,就能化被动为主动。
萧孝穆听完韩的主意,轻微頷首,最主要的就是让耶律狗儿重新相信自己。
如此一来,宋煊在大契丹的境內就变得人生地不熟,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好,就按照三哥的主意去办。”
萧孝穆最终拍板后,又讚扬了一下拋砖引玉的刘六符,夸讚他年轻有为。
將来必定会为大契丹做出更多的政绩之类的场面话。
刘六符更是道谢。
只不过他想著回去也要给二哥写信,询问他们家有没有打探过宋煊的消息。
那宋煊要在中京待上一段时间,到时候几个哥哥也能有所准备。
萧孝穆又跟著女儿询问,在宴会上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能够多拖住宋煊一段时间。
如此一来,方能给韩槛爭取更多的时间。
萧挞里摇摇头:“爹爹,我想的也十分简单,诗词歌赋都不要想了,整个南京城里怕是没有人比得过他的。”
“至於其余打击他的法子,我也没想出来。”
“难不成我真的要上场表演剑舞吗?”
“你来表演?”
萧孝穆思考了一会,又摇摇头:“那不行,我女儿乃是大辽最美丽的女子,如何能给他舞剑呢?”
“万一他迷上了你,对於你的风评不好。”
“大可不必如此,三哥方才所言是对的,我们只要把宋煊给叫出来赴宴,就成功了一大半。”
“至於打击他什么之类的,没必要的。”
“若是惹怒了他,让他提前离席,反倒是不美。”
萧挞里轻微頷首。
她是大辽最美丽的女子,心里也是不乐意的,自己如何能给宋人表演剑舞?
契丹人在商议如何给宋辽使者短暂的联盟打破。
此时使团的规模极大。
中间是宋煊等人,前后都是契丹人的队伍,前头开路以及后续保护。
宋煊依旧让士卒继续跑马,不断的打量著契丹人的队伍行进,以及他们的武器装备。
记里鼓车再次响了一下。
宋煊看见有专人在记录里数,只是回过头。
“宋十二,我大契丹境內的景色,如何啊?”
耶律庶成轻笑一声,他实则是希望宋煊能够多做几首诗词,让他好好品鑑一二。
“一般。”
宋煊骑在马上东张西望的道:“刘六,燕云十六州的地界,我早就看过了,没什么特別的。
耶律庶成哈哈笑了两声,对於宋煊的话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他怎么可能来过燕云十六州之地呢?
此处自古以来便属於中原王朝,只不过如今被大契丹所得。
“待到去了中京后,你宋十二兴许就有感觉了。”
耶律庶成是確信宋煊心里不是很爽快,他觉得总算是扳回一城了。
毕竟他去了东京城,大契丹许多方面都比不过的。
就说那一座城有百万人口,耶律庶成就觉得十分的难得。
这种事在大契丹根本就不敢想像。
虽然中京是新建的,但在陛下的治理下,已经成为辽国的中后期实际政治中心。
耶律隆绪多在此地借鑑北宋、西夏以及各个地方的使者,繁华程度早就超过上京。
可耶律庶成知道,中京的人口至今都没有超过十五万人。
不说与东京城相比较,便是与宋朝其余城市比较,也並不突出。
但好在地理位置是交通枢纽,连接东北草原、幽燕汉地,蒙古高原的交通要衝,商业极为发达。
整个辽国所有城市论繁华,没有比中京更突出的了,就算是南京(今北京)
也比不过。
宋煊骑在马上:“刘六,我有一事不理解。”
“什么事?”
“我观周遭百姓种田,怎么没有许多人有牛呢?”
宋煊拽著韁绳指著官道两侧的田地:“你们辽国圈养牛马羊极多,怎么此地耕牛这么少,还不如我大宋缺牛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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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庶成瞥了一眼,无所谓的道:“官道两侧的良田,我猜测是燕云四大家族以及其余小家族的,只不过不知道是具体哪一家的。”
“他们愿意用人去种田,不愿意用牛,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宋煊瞥见有人用鞭子在监督:“你的意思是这些在田地里忙碌的全都是奴隶?”
“不都是吧。”
耶律庶成勒住韁绳,奔著一旁修缮沟渠,准备引水的人问话。
那人都不敢言语,直到拿著鞭子的人过来。
他一瞧耶律庶成的髮型,连忙行礼。
待到耶律庶成自报家门,是皇族的人,执鞭者越发恭敬。
在契丹內部,耶律与萧两姓都是不能隨意得罪的。
於是在耶律庶成的询问下,他一一做出了解答。
宋煊倒是没有停留下来,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此地百姓不用牛。
就算是在大宋,也可以僱佣牛来干活,这样效率快,省出来的时间还能去打短工补贴家用。
耶律庶成得到一些他不了解的答案后,就直接返回。
“宋十二,我打探的差不多了。”
耶律庶成举著马鞭指著田地里劳作的人:“此地多是韩家的土地,这些人小部分是部曲、客奴。”
“他们都是战爭俘获的人口后代。
“哦。”宋煊应了一声:“那他们应该继承的是大唐的田地律法。”
“不错。”耶律庶成轻磕马肚:“大部分都是佃户,租种韩家的田地,每年六成都要交给韩家,不能隨意离开这里。”
“那还行,没有过於严苛。”
唐朝的均田制已经损坏,从五代十国遗留下的地主—佃户的生產关係,辽国完全的认可並且继承下来了。
辽人对於燕云十六州並没有辽化,也没有改变这里的原有社会结构和土地关係。
相反是通过科举考试,吸收汉人精英进入大辽官僚体系,本地也多是用汉人豪族来帮助他们治理地方,维持政权的顺利运转。
也是適当的分给他们权力。
这些人都代表了燕云地区的实际统治力量,真按照契丹人的法子来这里放牧渔猎,他们搞不定,只会是造反的越来越多。
“你不要觉得他们交的粮食多。”
耶律庶成也是知道宋朝的百姓没有这么高的租地费用:“本地世家大族子弟为官后,会为乡人爭取利益,减免赋税,在灾年开仓賑济百姓的。”
宋煊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他们把粮食交给韩家六成后,还要额外给朝廷交税?”
“我不清楚。”耶律庶成摇头:“没问。”
“好傢伙。”
宋煊直呼好傢伙。
韩家这类大地主,真会从那六成里掏出粮食交给契丹朝廷吗?
宋煊觉得不大可能。
有些钱一旦进了自己兜里,想要再拿出来,那就不大可能了。
况且契丹朝廷为了统治燕云之地,这些汉人还是非常有统战价值的,宋辽双方都经常减免赋税。
所以宋煊不觉得是这些地主阶级在给本地百姓爭取利益。
而是把契丹皇帝给予燕云之地百姓的好处,换成是本地世家大族爭取来的往外宣贯。
耶律庶成没问,他也觉得不大可能是韩家人给出的。
不过宋煊觉得投靠契丹人的世家大族,在本地还真是土皇帝了。
別说宋朝皇权不下乡,就算是契丹人连掌控燕云之地,都要靠著本地汉人世家大族。
可谓是继承了唐朝的优良传统。
宋煊微微眯著眼睛,他也不知道耶律隆绪突然加税收钱,有没有跟燕云之地的百姓收钱。
一会找机会打听一下。
若是能鼓动这些人逃离此地,也是不错的。
宋煊在看朝廷安置女真人的时候,才发现大宋境內有些地方都没什么人住,所以把他们给安排在南方去了。
此时都用不著开发更加偏远的珠三角地区,连洞庭湖平原在宋前都属於荒芜地区,才开始慢慢开发的。
八百里洞庭频繁出现在诗词当中。
此时洞庭湖的面积达到次高峰,超过五千平方公里,直到南宋时期,大量人□迁徙涌入进去,围垦活动加速,稍微有些减弱。
隨著战事的进行,人口不断削弱,在明朝达到了八九百里的的高峰面积。
现在往洞庭湖平原周边移民,完全没有太大的问题。
只不过那里多是浅滩和荒地。
若是开荒,绝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的。
等到北宋中后期开始,人多地少才成了极大的问题。
所以朝廷才会大力开发荆湖路所在的洞庭湖平原和广南东路所在的珠江三角洲平原。
这两处以前还是荒烟瀰漫、蛮风瘴雨的地方,一下子就成为北宋人口密度崛起的后起之秀了。
眾人缓慢而行,待到中午过热在路边休息的时候,宋煊才得了机会找本地人询问一二。
原来他们也加税了。
“二百万贯?”
“是啊。”
老头伸出手指小声道:“上面来人,说是收二百万贯,为陛下买一件好宝贝,人人都参与。”
宋煊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好傢伙,谁说契丹人不会赚皇帝的钱的?
不过倒是没有像严党那么贪婪,他们选择跟耶律隆绪是对半分,还有的救。
宋煊远远望去,只见太阳高照,田地里人的依旧在劳作。
果然他们早就习惯了。
只要不是连年的加税,他们就不会反抗,觉得忍一忍就过去了。
明年就会变得更好。
宋煊轻微摇头。
许多普通百姓都是这样想的,真要振臂一挥,大喊造反的还是少数人。
还是压迫不够到位呢!
宋煊靠在大树下,周遭的契丹士卒早就把本地百姓给赶走了,不让他们靠近歇息。
不过这些都不关他的事。
本地百姓仇恨契丹人的结论,宋煊也不会轻易下的,兴许他们厌恶本地世家大族比厌恶契丹人还要多呢。
所以搅动动乱,几乎没什么可能。
耶律庶成见宋煊靠在树下沉思,走上前去:“宋十二,难道你觉得这税收重了吗?”
“我又没有燕云之地的税赋信息,我怎么知道是清了和重了的。”
宋煊微微眯著眼睛:“我只是觉得你们那燕王丟了面子,怕是早就在南京城內想法子摆好了鸿门宴,邀请我过去赴宴找回面子呢。
“那不能。”
耶律庶成给宋煊解释燕王的人品那是有目共睹的。
那日在山头上埋伏,定然是有所误会的。
绝不是燕王的本意。
“天真。”
宋煊瞥了耶律庶成一眼:“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论官场內斗我是行家里手,就你这个死读书的样子,怕是在家里连你夫人都斗不够。”
“那不能!”
耶律庶成梗著脖子,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起来:“我夫人知书达理的,我与她怎么可能会窝里斗呢?”
宋煊哼笑一声,並没有继续说话。
耶律庶成后期確实是遭到了妻的诬告,被剥夺皇族身份,削职出使吐蕃十二年,直到耶律洪基时期才恢復皇族身份。
果然没让宋煊等太久。
燕王萧孝穆的使者就到了队伍当中,找到韩亿这个正使,希望他能够带著宋煊等几位副使赴宴。
双方之间是有些误会,急需要沟通好,方能消除误会,一起同行前往中京。
韩亿倒是无所谓,他也听说过燕王的人品,也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所以先安抚一下来者,他去问一问三位副使身体舒服不舒服。
毕竟到了这里,水土不服那也是能够当藉口的。
当韩亿派人来寻宋煊说商议燕王邀约赴宴的时候,宋煊瞥了耶律庶成一眼没言语。
耶律庶成下意识的蹲了下去。
“难道我真成了宋十二嘴里死读书的那种读书人?”
耶律庶成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这种评价。
他自认为自己在大辽是读书读的最多的人,比燕云之地的汉人状元都要强。
结果不仅不知道孔夫子他老人家能文能武也就罢了,还不知道人家是身形高大的壮汉。
他一直拜的都是一个糟老头子的画像原来是假的。
来自中原状元接二连三的暴击,让耶律庶成再也没了先前的猖狂尽头。
“难不成我真的斗不过我夫人,也被他给看出来了?”
耶律庶成抬起头望著远去的宋煊:“儘管这么努力的学习中原文化,我还是太菜了吗?”
“要不要拜他为师,让他教我啊?”
没有人理会耶律庶成的心里话。
韩亿说是召集三个人,实则就是找宋煊来商量,他也没一下子就做主答应燕王的请求。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们怎么看?”
“我觉得。”
王冲刚一开口就被刘从德制止:“我不要你觉得,你觉得不重要,我听十二哥儿的。”
王冲一口气又被憋了回去,十分的难受。
可是连他姐夫都没有开口反对,王冲更觉得难受了。
宋煊眨了眨眼睛:“韩正使,我个人是觉得纵然不是鸿门宴,那也是宴无好宴。”
“宴无好宴?”
韩亿呵呵笑了几声:“不错,自从咱们进入契丹人的地盘,接下来的每一场宴会,都是宴无好宴。”
“这些契丹人巴不得咱们出丑呢。
他悄悄指了指队伍当中的宦官:“这些人是负责记录咱们言行之人,万一咱们与契丹人勾结,或者被收买了,或者说错了话,那也是有蛛丝马跡可以查询的。”
“还有此事?”
宋煊一时间觉得有些诧异:“万一他们添油加醋的记载呢?”
“那就看官家相信谁的说辞了。”
“十二哥儿,要不要我去搞定他们?”
刘从德一甩衣袖:“保准叫他们老老实实的,不该记的別他娘的瞎写,否则我让他们全都没有好果子吃。”
“哎,刘大郎,出门在外,还是和气为好,大可不必去威胁他们。”
宋煊摆摆手笑道:“我们又不会投靠契丹人,顶多骂一骂契丹人,兴许朝中那些宰相们看完之后,下次这种活不会让咱们继续干了。”
“哈哈哈,倒是好主意。”
刘从德也是大笑著点点头。
他自认为能治得了那些宦官。
韩亿见刘从德如此顺从宋煊的话,感觉只要自己与宋煊通气,就算是控制住了刘从德。
要不然他在出发前,还在为刘从德而感到头疼。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不把朝中大部分人放在眼里,这个大部分人也包括韩亿。
所以韩亿是有自知之明的。
“那咱们是否要去赴宴?”
韩亿还是回到了这个最终问题上。
“赴宴是单独交了咱们,还是连带著耶律狗儿等契丹人也都叫了?”
听到宋煊的询问,韩亿瞥了一眼那个等待消息的契丹使者。
他摇头道:“此人就单独来寻我,估摸是单独宴请咱们,契丹狗儿他们本来就十分熟悉。”
“不对。”
宋煊眯了眯眼睛:“那耶律狗儿的官职可是南相,燕王萧孝穆可是南京留守,他们二人相互配合才对,如何能甩开他?”
宋煊可没有忘记自己在耶律狗儿给萧孝穆上上眼药,促使耶律狗儿与自己短暂的结盟。
虽然宴无好宴,但是萧孝穆也是个能人,正好一石二鸟,他们好找机会去同耶律狗儿理清楚这里面的误会。
“韩正使稍待,我去问一问他。”
“好。”
宋煊站在马车外:“耶律狗儿,我有事问你。”
耶律狗儿亲自给他儿子换药。
幸亏没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保住了性命。
他对宋煊的医术也有了一定的信任基础。
故而对宋煊的態度也有所缓和:“宋十二,你有何事?”
“那什么燕王可是派人来寻你晚上去燕王府赴宴?”
“没有。”
耶律狗儿坐在马车上:“你要去赴宴?”
“倒是有这个想法,瞧瞧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煊指了指车里:“那件宝贝可太稀缺了,他们难免想要从我口中探听消息。”
耶律狗儿頷首。
这件宝贝天下无双,简直是上天赐给契丹人的。
他决不允许旁人插手进来,影响了他自己的前途。
燕王他不再是以前那个燕王了。
“你觉得他会派人来寻我?”
耶律狗儿很快就反应过来。
“我刚开始还没有这个想法,可惜他没有叫你赴宴。”
宋煊摊手笑道:“我呢要被他亲自试探,你呢,估摸会找一个能言善辩之人来寻你。”
“我不见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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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行。”
宋煊轻微摇头:“你们契丹內部派系错综复杂,有人不想让你成功把这件宝贝献给你们契丹皇帝,所以必然会对你有所试探甚至是搞破坏。”
耶律狗儿面色越发凝重,他相信宋煊的说辞,这都不是宋煊挑拨离间,而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面对试探,你不仅不要拒绝,反倒还要跟他贴心交流,最好喝点酒后说什么这件宝贝出现什么裂痕,其实不是唐朝之类的话。
耶律狗儿一下子就变得激动起来:“宋十二!”
“你什么意思?”
“我怎么能这么说?”
耶律狗儿可不会允许这两则谣言出现,这对他多不利啊!
宋煊哼笑一声:“你真是糊涂蛋,我早就说过,论內斗你一个耍刀子的比得过我这个耍笔桿子的吗?”
耶律狗儿是真没脾气反驳,他知道宋煊说的是对的,但是又不理解:“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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