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因果断崖
    第506章
    “治疗”这个“病灶”，对他而言，同样是一种“修行”。
    他对于“存在”与“非存在”的理解，对于“秩序”与“混乱”的掌控，又加深了一层。
    就在纪元悲泣之井，即将彻底愈合的最后一刹那。
    一道极其微弱，几乎无法被察觉的“信息流”，从井底，飘荡而出，主动融入了道墟的指尖。
    那不是任何一个文明残响所留下的。
    它更加古老，更加本源。
    仿佛是，这口“井”本身，在彻底消失前，对治愈了它的道墟，所回馈的一份“谢礼”。
    嗡！
    道墟的身体，微微一震。
    一段不属于他的“景象”，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是一片……海。
    无边无际的，漆黑如墨的“海”。
    这片海，就是道墟一直以来所面对的“界海”。
    然而，在这段景象中，他看到了界海的“尽头”。
    那不是“虚无”，也不是“不存在”。
    而是一片……黑色的“海岸”。
    海岸之上，矗立着一些，无法被描述的，扭曲的，怪异的“影子”。
    它们，仿佛是由纯粹的“恶意”与“疯狂”所构成。
    而最让道墟意志动摇的是，他看到，那些在界海中被“归墟”所吞噬的，破碎的宇宙，残破的世界……在经过了归墟的“过滤”与“扭曲”之后，它们的“残骸”，竟然，被冲上了那片黑色的海岸！
    然后，被海岸上那些扭曲的“影子”，如同享用美食一般，吞噬、吸收！
    归墟……不是终点？
    它，只是一个“通道”？一个“筛选器”？
    它将“存在”的世界，化作“非存在”的能量，然后，输送给那片黑色海岸上的……“东西”？
    那我们这些镇守者，薪火，这道堤坝……我们所守护的一切，所对抗的一切……
    难道，都只是在为那些“影子”，筛选着“食物”？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创世的惊雷，在道墟的心中炸响！
    这是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恐怖真相！
    一直以来，所有存在，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弈棋者”，都认为，他们的敌人，是“归墟”，是那代表着“终极之无”的，绝对的对立面。
    可如果，归墟的背后，还站着“东西”呢？
    如果，“无”，只是一个过程。
    而过程的尽头，是一个比“无”，更加恐怖，更加无法被理解的“存在”呢？
    道墟那亘古不变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凝重的神色。
    他体内的薪火印记，在感知到这股信息流的瞬间，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抗拒，它疯狂地颤抖着，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天敌”。
    道墟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了无尽的迷雾，望向了堤坝的更深处。
    那里，是连镇守者都未曾踏足过的，真正的“禁区”。
    他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或许错了。
    他不仅仅是这座堤葩的“医生”。
    他要面对的，或许也不仅仅是堤坝上的“病灶”。
    在这场，以整个混沌海为棋盘的，终末棋局中。
    真正的“敌人”，或许直到现在，都还未曾，真正地登上舞台。
    他握了握拳，那枚被他炼化，由墟灵本源所化的“归墟之晶”，在他的掌心，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他感受着其中，那纯粹的“无”之力。
    或许，这股力量，不仅仅是“毁灭”的力量。
    它，也是一把“钥匙”。
    一把，能够通往那片“黑色海岸”的钥匙。
    道墟没有再停留。
    他迈开脚步，继续向前。
    他的身影，依旧孤寂。
    但他的目标，却已经不再是单纯地“修复”这座堤坝。
    他要去往堤坝的尽头。
    他要去那片迷雾的深处。
    他要去亲眼看一看。
    那片，所谓的“黑色海岸”。
    以及，海岸上，那些以“归墟”为食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的路，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危险。
    而这无尽枯寂的界海堤坝，也因为他所窥见的这一角真相，开始在未来的岁月中，掀起一场，连那些高居于“真实之地”的弈棋者们，都无法预料的，滔天狂澜！
    界海无涯，岁月无声。
    道墟的脚步，在亘古的堤坝上，踏出了一条无形的“道痕”。这条痕迹，并非烙印于物质，而是铭刻在“存在”的基底之上。他走过之处，时空被抚平，法则被梳理，万道的哀鸣，皆归于一种至高的宁静。
    在他身后极遥远处，雷主与闻汐，如同两叶渺小的扁舟，挣扎着，试图跟上那道已经快要消失在感知尽头的身影。
    他们不敢靠得太近。
    仅仅是追随道墟留下的“余韵”，就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造化。
    雷主的“雷霆大道”，此刻正发生着一种匪夷所思的蜕变。过去，他的雷，是毁灭，是审判，是宇宙暴烈情绪的具象化。但此刻，在那股“余韵”的冲刷下，他的雷霆本源之中，竟渐渐诞生出了一丝截然相反的属性——“生机”。
    毁灭的尽头，并非虚无，而是新生。
    这本是只有在典籍中才能窥见一二的至高妙理，此刻却活生生地展现在他的大道之中。他的瓶颈，那困扰了他数个纪元的无形壁垒，正在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悄然消融。
    “这……”雷主震撼得无以复加，他能感觉到，只要自己停下来，闭关一个刹那，或许就能迈出那梦寐以求的，通往更高层次的半步。
    然而，他没有停。
    他死死地盯着前方，哪怕那道身影已经模糊到只剩下一个“概念”，他也不愿放弃追随。
    因为他明白，此刻的这点“造化”，不过是那位存在行走时，从指间不经意间漏下的一丝“尘埃”。
    真正的“道”，在那前方。
    相比于雷主的震撼，闻汐的感受则更加复杂。她的“包容”大道，让她能比雷主，更深切地体会到道墟此刻的状态。
    在她的感知里，道墟已经不再是一个“个体”。
    他像是一个“标准”，一个“原点”。
    当他行走时，他并非在“修复”堤坝，而是在“定义”堤坝。他在向这段扭曲、病态的时空，重新宣告什么才是“正确”的。
    何为“空间”？他脚下的距离，就是“空间”。
    何为“时间”？他步伐的韵律，就是“时间”。
    何为“大道”？他存在的本身，就是“大道”。
    这种感觉，让闻汐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
    “我们……正在见证一个奇迹。”闻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一个超越了薪火与归墟，超越了我们所有认知，正在发生的……‘道之奇迹’。”
    雷主沉默了。他无法完全理解闻汐的话，但他能看到结果。他抬头，望向堤坝更深处，那片连他都感到心悸的，被浓厚迷雾笼罩的禁区。
    “他要去那里？”
    “是。”闻汐点头，神色凝重，“他所窥见的‘真实’，远超你我。他所要面对的‘敌人’，或许也并非我们一直以来所对抗的‘归墟’。”
    “那会是什么？”
    闻汐摇了摇头，美眸中倒映着那道孤寂的身影，轻声自语：“不知道……但从今天起，这条堤坝的历史，或许……要重新书写了。”
    ……
    道墟停下了脚步。
    他已经走过了第三万段壁垒，进入了从未有镇守者能够长期驻足的区域。
    这里的景象，再度发生了变化。
    没有了纪元悲泣之井那样的“心结”，也没有了万道冢那样的“毒瘤”。
    前方，是一片“断层”。
    仿佛有一柄无法想象的巨斧，从“存在”的维度，对着界海堤坝，狠狠地劈了一记。
    第三万零一段壁垒，与第三万零二段壁垒之间，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这鸿沟，并非空间上的裂隙。
    而是“因果”的断崖。
    道墟静静地站在“崖边”，他那混沌色的双眸，凝视着这片诡异的区域。
    在他的“视界”中，这道鸿沟之内，充斥着亿万万断裂的“因果之线”。
    一粒尘埃，在这里落下。它可能在“落下之前”，就已经“撞击到了地面”。也可能，它会“永远处于正在落下的过程”，永远无法抵达终点。
    一个念头，在这里升起。你想要“前进”，结果可能是你的身体，在瞬间分解成了最基本的粒子。因为“前进”这个“因”，并没有导出“位移”这个“果”，而是随机链接到了“分解”之上。
    这里，是“逻辑”的坟场，“道理”的废墟。
    任何试图以自身大道，强行渡过这片区域的生灵，其下场只有一个——道心错乱，逻辑崩塌，最终连“自我”这个概念，都会被彻底瓦解，化作这片混乱因果的一部分。
    因为你的“道”，本身就是建立在“逻辑”与“因果”之上的。当基石崩塌，其上的一切，又焉能存续？
    这是一种比归墟污染，更加阴险，更加无解的“绝杀”。
    归墟污染，你尚可抵挡，尚可净化。
    但这片“因果断崖”，你要如何抵挡？你连“抵挡”这个行为，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都无法预测。
    道墟能“看”到，在断崖的对岸，那第三万零二段壁垒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具骸骨。
    那骸骨，通体呈琉璃玉色，即便陨落了不知多少纪元，依旧散发着不朽的神性光辉。骨骼之上，铭刻着密密麻麻的“真言”，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一个世界的生灭至理。
    这是一位，曾经抵达过雷主与闻汐那个层次，甚至犹有过之的无上巨头。
    他显然是想闯过这片断崖，但失败了。
    道墟甚至能“回溯”到他陨落的瞬间。
    这位巨头，祭出了自己的本命至宝，一卷“天命道图”，试图以“天命”的确定性，强行链接断裂的因果，铺成一条通路。
    然而，就在他踏上道图的瞬间，“天命”的因，却导向了“己身之寂灭”的果。
    他被自己的“道”，杀死了。
    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道墟的目光，从那具骸骨上移开，落向了那片混乱的断崖深处。
    他那张亘古不变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怜悯？惋惜？
    这些，对于一个已经陨落的强者而言，毫无意义。
    他只是在“观察”，在“解析”。
    他看到了，在那亿万万断裂、错乱的因果线之中，缠绕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又无处不在的“杂质”。
    那是一种，充满了“恶意”与“戏谑”的，非逻辑性“病毒”。
    它就像一个技术最高超的黑客，入侵了“宇宙”这台精密的计算机，篡改了最底层的“代码”，让“1+1”不再等于“2”，而是等于一切随机的，荒谬的可能。
    而这股“病毒”的气息……
    道墟的眸光，微微一凝。
    与他在纪元悲泣之井井底，所感知到的那股来自“黑色海岸”的信息流，同根同源！
    但，更加清晰，更加……“新鲜”。
    仿佛，这片因果断崖的形成，就在不久之前。或者说，它正在被一股来自遥远彼岸的力量，持续地“维持”着这种崩坏的状态。
    原来如此。
    道墟心中了然。
    归墟，是“战场”。
    而那些“影子”，则是利用这个战场，向着“存在”的世界，投射着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攻击”。
    万道冢的“污染”，是生物武器。
    纪元悲泣之井的“绝望”，是精神瘟疫。
    而这片因果断崖的“混乱”，则是……“逻辑炸弹”。
    它们，在用堤坝上的这些“病灶”，测试着，筛选着，不同形式的，能够瓦解“存在”的武器。
    而薪火，以及所有的镇守者，在过去的无尽纪元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究竟是谁。
    他们只是在被动地，清理着这些“武器”爆炸后，留下的“辐射”与“废墟”。
    何其可悲。
    道墟缓缓地，抬起了他的右手。
    他没有祭出任何法宝，也没有催动任何神通。
    他只是，将那只由混沌本源所构成的，仿佛不存在于此世的手掌，伸向了那片连无上巨头都为之绝望的“因果断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