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飘着海鲜粥的香气， 暖黄的灯光在木质桌面上晕开一圈光晕。
    唐末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蟹肉的鲜香混着米粒的甜糯，美食当前。他却不是一个合格的赏味客。
    唐末以前从来不觉得宋长渡会钓人。
    直到现在宋长渡坐在对面， 修长的手指捏着瓷勺， 舀粥的动作都优雅得像在实验室操作精密仪器。
    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短袖衬衫， 领口微敞， 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锁骨，他袖口下若隐若现的彩绘， 相同主题的图案， 是唐末心底隐秘愉悦的来源。
    唐末的视线不自觉地在那处停留了一秒， 又迅速移开。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听话的跟宋长渡来吃饭了。
    哪怕他之前已经哄好自己， 但见到宋长渡后仍免不了丧气。
    抛开年少无知的青涩好感不谈， 这是他第一次正经心动。
    他不是超人也没有喝忘情水，没法想通后就立马走出来，一见宋长渡， 那些想忘又忘不掉的情情爱爱， 全部涌了出来。
    唐末低头搅动着碗里的粥， 鲜香的热气蒸腾而上。
    宋长渡坐在对面，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沉静地落在唐末身上：
    “不合胃口？”
    唐末回神，摇了摇头：”没有，很好吃。”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尝不出半分滋味。
    宋长渡那句“我怕他不答应”一直在脑海里盘旋。
    一时间， 包厢里又安静得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响。
    唐末盯着粥面上漂浮的虾仁，心烦，终于忍不住开口：
    “宋长渡。”
    宋长渡抬眼：“嗯？”
    长痛不如短痛， 唐末攥紧了勺子：“到底是谁啊？”
    话音刚落他有一瞬间后悔——
    这个问题太直白，几乎是在暴露自己的心思。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宋长渡放下筷子，抬眸看他：“你对这个问题好像很好奇。”
    从昨天到现在，同样的问题唐末问了不止一次。
    唐末故作平静：“只要认识你的人，应该都很难不好奇。”
    “是吗？”宋长渡的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还以为只有你这样关心好奇。”
    唐末愣了一瞬，宋长渡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看出来自己心怀不轨了？
    唐末试探着开口：“怎么这么说？”
    宋长渡没有回答，只是伸手给他粥碗里又盛了半碗：“趁热吃。”
    这个回避的动作让唐末心里不爽。
    “小心烫。”宋长渡提醒道。
    唐末心不在焉低头喝粥。
    “其实。”受够沉默的唐末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哑：“你要是真喜欢对方，就应该勇敢一点。”
    宋长渡的动作顿了一下：“嗯？”
    “我是说！”拖拖拉拉实在不像唐末的风格，自闭沉闷两天对他来说已经意外和煎熬，他狠下心，帮宋长渡出谋划策：
    “你这么优秀，对方没理由不喜欢你。”
    “早点表白，早点脱单，多好。”
    他已经失恋了，宋长渡总不能再像他一样爱而不得，苦受煎熬。
    他们两个之间，总要幸福一个吧？
    说完之后，唐末低头喝了几口粥，生怕自己绷不住被宋长渡看出异常。
    唐末话落，包厢里再次陷入沉默。
    “唐末。”宋长渡突然叫他。
    唐末：“嗯？”
    宋长渡提醒：“比起我来说，你的问题不是更紧迫？”
    唐末下意识问：“我什么问题？”
    当务之急不是搞清楚宋长渡的感情问题吗？
    宋长渡怀疑他根本忘记福牌的事：“我喜欢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先解决你变小的事。”
    唐末：“……”
    这两天他光顾着琢磨宋长渡心上人，确实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见唐末愣住，宋长渡慢条斯理补充：“所以我不急，等你什么时候找到了正缘了再说。”
    唐末：“？”
    唐末觉得哪里不对，略一皱眉：“难道我找不到正缘，你就不跟喜欢的人告白？”
    宋长渡好笑：“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他能不急吗？
    唐末觉得宋长渡思想有点问题，他是真心希望宋长渡能获得幸福：
    “这事哪里能等，在感情上优柔寡断怎么行？”
    他现在正失恋，正缘不知道还在哪个犄角旮旯，他总不能耽误宋长渡的幸福。
    宋长渡这么好，没有道理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宋长渡眉梢微微一动：“优柔寡断？”
    “难道你不是？”唐末拧眉看他：“喜欢就要说出来，你不说对方怎么知道？”
    “等你准备好，万一对方喜欢上别人、找了其他人当男朋友怎么办？”
    “谋而后动这四个字不是所有事情都适用，你不表白怎么知道对方喜不喜欢你？万一别人也喜欢你，那你这不是白费光阴吗？”
    唐末是真想宋长渡好，叭叭说了一大堆，最后拍桌总结：
    “你长嘴是干嘛用的，喜欢就要说出来，勇敢点！”
    宋长渡神色微动：“勇敢点？”
    唐末认真点头：“就算被拒绝也没关系，至少传达了自己的心意。”
    唐末继续道：“被拒绝了还可以正大光明追，这样以后回想起这段感情，也不会后悔自己太过胆怯，况且你——”
    阴影覆盖，额前忽然一热，唐末的长篇大论戛然而止——
    宋长渡刚才起身倾身过来，轻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唐末：“？”
    唐末：“！”
    这个吻轻得像羽毛拂过，却让唐末整个人僵在原地。
    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碗里，唐末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他一脸震惊加茫然的看着宋长渡，声音都有些不稳：“你干什么？”
    宋长渡坐回原位，神色平静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你不是让我面对喜欢的人要勇敢一点吗？”
    唐末：“？？？”
    唐末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呆呆地看着宋长渡。
    宋长渡什么意思？
    勇敢一点跟他突然亲我有什么联系？
    唐末一向转得很快的脑子宕机了，不会转了。
    宋长渡脸色平静，眼里有柔和笑意，他伸手戳了戳唐末瓷白的脸，问：“怎么，吓到了？”
    木头似的唐末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但语气还很飘忽：“你、你的意思是……”
    “你你你”了半天，唐末也没“你”出个后文。
    最佳辩手被对手打了个措手不及，短暂的丧失了语言功能。
    宋长渡看着他明显呆滞的双眼，缓缓开口：“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了。”
    唐末下意识问：“清楚什么？”
    宋长渡很轻地叹了口气：“我喜欢的人，嘴硬心软，聪明又耀眼，人缘很好但有时候特别迟钝——”
    唐末眨眨眼，呆呆地听着，心想：所以呢？为什么亲我？
    见唐末还是一副不明白的表情，宋长渡有些无奈，给了个直钩：
    “我喜欢你这件事，难道表现得这么不明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