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竹君子的百岁宴
    沿着山路一直向上
    路上不时的有一只蹲在石墩上的白骨狮子引着路。
    看了好几只后，李无寿也算是看了明白，这些白骨狮子并非是真狮子的尸骨化祟而成。
    其本质与纸娘娘观音山中养的那些阴祟差不多，是使用人的生魂与白骨削制祭炼成型的，模样其实全凭个人喜好。
    临近主峰的山顶，地势陡然开阔起来。
    与先前李无寿来种骨的时候不同，此刻这里被竹君子开发出了一块平台。
    平台呈圆形，李无寿正对面的方向左右对称保留着山体，中间留有一条台阶，延伸向山顶。
    还未走近，耳畔就传来热闹的喧嚣声。
    迈过最后一个台阶，视野豁然开朗。
    平台上香火缭绕，露天摆放着一张张三尺多高的长条酒桌，配着又宽又矮的禅凳，相得益彰。
    李无寿环视全场，此刻平台上的分布也颇为有趣。
    尽管竹君子并未划分区域，但场中落座的众人，却各自选好了座位。
    从酒桌上摆放的餐食就能很明显的察觉到这种差异。
    左侧的酒桌上摆放着酒水，瓜果和些许李无寿叫不出名的点心。
    其上坐着的宾客大多是人形，起码表面上是人。
    李无寿就在里面看到了几张熟面孔。
    后背长脸的老阿婆，此刻就坐在左侧，她的身后站着四位金银童子，举着扇子，不时的给其扇着风。
    除此之外，还有那对被吊睛白狗吐出的男女，也坐在左侧。
    那条白狗正躺在两人身后，好似在闭目休憩，但李无寿从其耸动的鼻尖，就能发现，对方时刻在观察着四周。
    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位与黄阿嫂，黄村长类似气息的人，他们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香火气，应该是周边村寨的祭司亦或者是村长之流。
    至于右侧的酒桌上同样摆放着酒水，只不过瓜果和点心换成了一盘盘或生或熟的肉食。
    其上坐的宾客，却大多是一些山精邪祟之属。
    有长着人脸獠牙的山龟；
    有直立而行耳朵如剑的兔；
    还有一些邪祟，血肉已然杂乱不堪，异化出各种血肉器官，堆迭在一起。
    当然除此之外，也有人！
    有对着餐桌大快朵颐的大汉，也有气质阴沉，拿生肉喂着邪祟的道人，可谓五八门。
    可惜找了一圈，李无寿也没有发现那只老蜗牛。
    李无寿本也想迈步走向右侧，但还未动腿，脚步就顿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平台的右上角最里面，靠近山体的位置，并排放着三张肉架。
    第一张肉架上，挂着八只羊。
    第二张，挂的是两头被拆解的牛，鲜红的牛肉直跳动，显然是刚宰割下来的。
    至于第三张，挂着的却是人！
    通体全裸洗刷的很干净，有男有女，此刻早已被开膛破肚，放干了鲜血，倒吊在肉架的挂钩上。
    其中大部分人的腑脏，或摆放在餐桌上，或进了右边宴客的肚子里。
    少部分还保留在体内，随时等待宾客的需求。
    环望一圈，这些被挂着的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年岁瞧着都不大，大约十五六岁，正是鲜嫩的年纪。
    李无寿仔细的数了数，此刻还剩六具，不对，准确来说还剩五具半，另外一具正在由另外一个骨架子片着肉，此刻只剩一小半。
    三张肉架旁，胡乱的摆放着一堆还带着血丝的白骨，有牛的，有羊的，当然也有人的.
    这些骨瞧着都很新鲜，显然今日的酒席已经开始好一会了。
    李无寿转身走向左侧，就近在末尾处，找了一个空桌坐了下来。
    众人对他的到来，除了最开始审视一番后，也没什么其他反应了。
    亦或者说参加酒宴的众人，对彼此好似都抱着几分戒心。
    环视当场，或单人，或三两人聚在一桌，除非特别相熟的人，否则大多人都没有左右寒暄，如李无寿这样独坐的也不在少数。
    李无寿从胸前掏出那根清香，插在酒桌的缝隙中，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本想着放入嘴中品尝一番，但刚到嘴边，又放了回去，换成一个瓜果。
    “你咋不吃啊李无寿！”
    陈狗儿有些不解的挠着头。
    “馅不对！”
    李无寿回了一声就收回了心神。
    这糕点他拿起后，才发现里包着的馅，掺杂了人和羊的肉，虽然闻着不错，但显然他无福享受了。
    但左侧的宾客们却吃的很香，也不知是没发觉还是不在意？
    李无寿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句：
    “好一场群魔宴！”
    又静坐了一会
    方才在山下与白骨狮子抗辩的几人也骂骂咧咧的走了上来。
    与李无寿方才的淡然不同，他们由于第一次来的缘故，对一切都显得很好奇。
    斟酌了一番后，几人在李无寿一旁寻了个空桌坐了下来。
    随后，陆续的又到了几位宾客，或坐在左侧或坐在右侧，其实在李无寿看来也无甚区别。
    直至整个平台都近乎被坐满后，山顶蓦地响起一阵蝉鸣。
    李无寿眉心一皱，又是这蝉鸣！
    方才他进入主峰不久后，就没再听到了，没想到此刻又响起了，只不过这一次并未持久，蝉鸣一响，随后就停了下来。
    交谈寒暄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随后有过拜寿经验的人，齐刷刷的向着平台最里间的那个台阶望去。
    显然那位神秘的竹君子要登场了！
    李无寿也有些好奇的望去，他也没见过这竹君子。
    进入平台后，他就主动收敛了目光。
    毕竟他桌上的香还没燃起，老乞丐的门还没关好，这个竹君子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别引起他的警觉就不好了。
    而且上次与驴道人交流时，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驴道人说先前他来的那次，竹君子已经离场了，他匆匆交换了“仙露”就返回了黄茂村。
    后面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黄茂村即将新生的尸柳神上，这竹君子的寿诞他也没再来过。
    以黄村长和黄阿嫂的算计，他害怕一离开黄茂村，等他回去后，一切要从头开始了。
    这一次答应代表黄茂村前来贺寿，也是存了将黄茂村之事了结的心思。
    只是没想到遇到了李无寿这只黄雀，连他自己在内都给一锅端了。
    脚步轻响，台阶的转角处影光一闪，一道有些出乎李无寿意料的身影从台阶的转角处走出。
    这身影不高，甚至还没有众人身前的酒桌高，最多也就是三尺左右。
    此时背负着手，迈下台阶，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但其面容却分明是个半大的孩子，圆脸大眼，瞧着五六岁，比陈狗儿的样子还小上一些。
    与一般孩童或者说一般人不同的是，这竹君子皮肤洁白如玉，连头发也是如此。
    其质感顺滑带着骨玉般的光泽，莫名的给李无寿一种很硬的感觉。
    除此之外，这竹君子穿的衣服也很硬，一身灰白纱衣，布满网格般的神秘暗纹，没有一般衣服的服帖，反倒有些像搓揉过的纸张。
    站定在平台上，虽身形不高，但却气沉如山，若非是孩童模样，还真不负竹君子之名。
    平台上的数十位宾客不管是人还是精怪邪祟之属纷纷起身，端起酒杯恭贺道：
    “祝您道韵乾坤万古绵，妙法长存寿齐天！”
    跟着起身的李无寿微微一愣，这么整齐划一？
    瞥了一眼身旁同样有些发懵的那几位“上当前辈”，李无寿松了一口气，还好我不是一个人。
    竹君子站在酒桌前的凳子上，拿起比他手掌还大一些的酒杯，对着众人说道：
    “感谢诸位赏光！”
    言语如金，带着轻微的震颤，连带着虚空都泛起了涟漪。
    饮尽杯中酒，众人在竹君子的招呼下，纷纷落座。
    竹君子坐在主桌上，分坐在左右的宾客开始一一敬酒，说着不一样的贺词。
    竹君子虽然言语略带生硬，但也一一回应着众人。
    对他的脾性清楚的众人，也没什么不满的情绪，一时间平台上热闹起来。
    李无寿并没有上去敬酒，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身侧那几位“上当前辈”。
    这几位神色紧张又有些焦急，不时的将酒杯端起又放下，看起来很想融入这个圈子。
    但祝贺寒暄的人太多，他们一直插不上嘴。
    好不容易等到前面的众人敬完酒，这几位稍等了片刻，见确实没人再站起后，赶忙端起酒杯，就要起身将自己打了一肚子的草稿的贺词说出。
    却见主桌上的竹君子突然起身拍了拍手。
    几位“上当前辈”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山顶再次响起一阵蝉鸣，随后最里间的台阶上蓦地走出一位位骷髅人。
    这些骷髅人的手上无一例外端着一个白玉盘，玉盘上倒放着一个头盖骨做成的酒杯，里面盛放着酒液。
    竹君子缓缓开口对着众人说道：
    “这一次的仙露品质很好，请诸位满饮！”
    几位“上当前辈”再次坐回了身子，脸上虽然还带着尴尬，但却第一时间望向摆放在自己酒桌上的仙露。
    原本他们在山脚下被老蜗牛骗，还想着要不这次不参加算了，毕竟他们准备的脊骨不多，再缴纳两根，就没脊骨换仙露了。
    那不成纯白来贺寿了？
    但是这个时候，山下的白骨狮子告诉他们，这一次是竹君子的百岁诞，凡是来贺寿的都有仙露酒酿。
    如此他们才半信半疑的走了上来，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其余的众人显然也有些惊讶，尽管他们也对这仙露同样眼含热切，但在饮用前，却对着这仙露用着各自的手段检验起来。
    这无疑是一种失礼的行为，但竹君子却不在意，宾客们也习以为常。
    一番查验后，众人纷纷露出惊喜的神色，对着主座上的竹君子抱拳谢道：
    “谢竹君子赏！”
    一语谢过，众人将检查过的仙露一饮而尽。
    竹君子微微颔首，接着神色颇为郑重的对大家说道：
    “山顶的白竹长势喜人，仙露的品质也越来越高，这都是宝地将成之兆。
    但宝地初成，地气涌动，我一人实难平息，这白竹林种植不易，若是毁了，往后可就再难生出仙露了。
    烦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事成后宝地中诞出的仙乳，九成交予诸位，按出力分配，如何？”
    此言一出，山顶一片哗然。
    李无寿举着酒杯，同样眼中精光一闪。
    但他并非是为了竹君子的话
    而是他插在酒桌缝里的清香——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