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啊，我很满意我跟你说。”江阳张口就应道。
    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孟子意真的演得特别好吗？
    谈不上。
    但起码不差。
    该有的情绪，都是有的，区别就是情绪深刻程度的不同而已。
    用来应付《武神赵子龙》这部流量剧，够用了。
    前世这部剧播出，口碑一塌糊涂，收视率高得令人发指。
    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受众群体是年纪偏小的学生。
    主要是看脸。
    光孟子意这张脸，配上马马虎虎的演技，就能达到观众的要求了。
    “你怎么样，子意？”江阳把孟子意扶起来，问了句。
    “我对你不满意，江阳。”
    “啥？”
    “拍之前叫我孟姐，拍完就叫我子意了，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孟姐。”
    “好行行行。”
    江阳懒得和孟子意犟。
    开拍前，在那间空屋调教孟子意演技时，特意聊了这部戏的背景。
    是架空的三国背景。
    历史上的名人都是有的。
    孟子意说关公要是穿越到现在的横店，是读不进书的。
    因为关公喜欢读春秋，但是横店只有冬夏，没有春秋。
    这姑娘说话特别不省心，想一出是一出：“孟姐。”
    “哎！”
    “孟姐，你现在恢复了吧。”
    “哎！”孟子意起身乐和和道。
    “你哎个锤子，我问你情况咋样。”江阳口气重了些：“超跃那边拍得差不多了，我得去超跃那边。”
    超跃？
    又是超跃。
    就是跟着江阳来的那个姑娘，孟子意有印象，脸小小的，和江阳差不多大的年纪，比她小两岁。
    是江阳签的第一个女艺人。
    江阳公司的这些艺人，她都调查过。
    超跃之前还是厂妹。
    很正常，这一点孟子意倒是理解，因为知道，只要稍微对江阳做一下背景调查就能发现，江阳签杨超跃时，啥资源都没有。
    只能签厂妹。
    哪怕忽悠一个科班的都够呛。
    如果当时，江阳遇到的是她，想把她签下来，她能报警说江阳诈骗。
    而现在，江阳的才华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但是我还没恢复好，脚麻了，走不动路。”孟子意曲着腿，抓住江阳的肩膀：“扶一下我，去导演那边看回放。”
    “你这就演得有点假了，你刚刚腿脚不是还好好的。”
    “再陪我一会儿会死啊！我花了钱的，万一哪里演得不好，你还得教我！”
    从药铺出来发现，导演区的拍摄设备都在撤。
    监视器的棚收起来，被场务往车上装。
    下午就得换场。
    这会儿先不换，到放饭时间了。
    皮卡拉着几箱盒饭进来。
    以往是有热汤的，但是今天天气变热了，尤其是中午过一会儿，温度能到三十出头。
    那些里边穿着厚实水衣，长袍的盔甲兵，恨不得吃盒饭时，把盔甲都脱了，找个阴凉的地方吃。
    可惜脱不得。
    因为这玩意特别难穿，单人根本穿不了，两边的绳子得找别人帮忙系上。
    郭建勇这个组要换场了，这边还有这部戏的另一个组等着用人，一会儿就要上场。
    “怎么这么热啊今天，早知道我穿短袖了。”孟子意不知道从哪弄来张木凳，把她和杨超跃还有江阳的盒饭搁在上面，库库就开始吃。
    和江阳还有超跃聊几句。
    听见杨超跃问了句：“子意……”
    刚开口，就被孟子意打断：“超跃，叫我孟姐。”
    “为啥这么喜欢我叫你姐啊，你也不怕我把你叫老了。”
    “叫孟姐，有种前辈的感觉嘛，哎，你不懂。”孟子义笑道。
    “那孟姐，你为啥希望别人把你当成前辈呢？”
    闻言。
    孟子意怔了怔。
    握着筷子，拨了拨盒饭里的茄子，把一个鸡腿夹到杨超跃的饭盒里：“超跃，你多吃点，太瘦了你。”
    她偏头，往女主演的房车上瞧。
    上面有这部戏的女主林玧儿，还有邹兆隆，林更兴，都是比她出道早，成就比她高的前辈。
    一般在组里，她都是在房车上，和那些演员一块儿吃。
    但是很清楚。
    那些人，没有江阳和超跃重要。
    准确来说是，没有江阳重要。
    江阳可以直接提升她的演技，相处起来也舒服得多，和那些前辈待在一起，反而拘束得不自在，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顶着北电校花的头衔，却连下一部戏都没着落，表面光鲜心里慌。
    孟子意笑道：“因为我很羡慕组里的那些前辈啊。”
    “他们吗，房车里的那些演员？”
    杨超跃顺着孟子意的视线看去。
    知道孟子意说的是谁。
    之前林更兴过来打过招呼。
    邹兆隆经过时，江阳起身叫了声老师，对方拍了拍江阳的肩膀笑了笑，用撇脚的普通话说：“江阳是吧，导演同我讲你啦，后生仔，犀利到爆！”
    和钟树佳聊得多，这种撇脚的港普，听习惯了。
    不过江阳没和邹兆隆多聊。
    因为这家伙笑起来，总让超跃害怕。
    至于林玧儿，江阳也没有多聊。
    只是点头笑了笑。
    原因很简单。
    语言不通。
    都怪超跃不争气，没学韩语。
    孟子意接着说：“林更兴五年前就演了那部一播出就爆火的剧，《步步惊心》，林玧儿九年前就以演唱团体少女时代成员身份出道，第二年就开始演电视剧了，邹兆龙更不用说，和星爷合作过，在香江那边就是大佬，我很羡慕她们啊……”
    说到这里。
    她停顿一下。
    低头扒拉着盒饭里的米饭，停下筷子，眼神飘向正在拆景的街市：“其实有时候想想，我觉得我吧，可能是虚荣心太重了。“
    “虚荣心？那孟姐，咱俩一样，我虚荣心也很重，我就是个拜金女。”杨超跃毫不掩饰的承认：“我的梦想，就是赚满十个亿，一生一世花不完。”
    闻言。
    孟子意笑出声：“超跃，你真可爱。”
    缓和下来，她又摇头：“不是这种虚荣心，和钱没关系的，我其实对钱没那么看重，哪里和江阳似的，抠门抠得得贼恶心。”
    “聊天就聊天，骂人干什么。”江阳挑孟子意一眼。
    孟子意不服气道：“那咋了？”
    “不咋，就是钟树佳说了，让我以后少来你们这个组。”
    “江老师，我就喜欢抠门的男人，抠门的男人最有魅力了！我这还有一个鸡腿，也给你！”
    江阳听乐了：“钟树佳的话，我从来不听。”
    “那就好，那就好。”
    “鸡腿你咬了一口，还给你……接着说吧，孟姐。”
    孟子意深吸口气。
    脑海里回想起，当初过了艺考，顺利考上北电，迈入北电校园的自己：“考上北电那会儿，我以为这辈子都不用愁了，可结果呢。
    几年练的台词身段，到头来只被说脸够用，谁懂这种不甘心？”
    她笑了一声。
    声音带着自嘲：“看我那些同学，有的都拿奖了，有的戏约不断，我呢？”
    “你也很厉害啊，孟姐，你都签公司了。”
    “感觉不一样的，超跃。”
    孟子意掰着手指：“我总感觉，公司签我，是因为北电校花这个头衔，接戏全靠这张脸，有时候照着镜子都在想，要是再过几年，连这张脸都没了，我还能靠什么？
    我其实明明已经很努力了说实话，但我就是追不上别人，我总感觉我的脑子笨笨的，每次学东西，都学不到点上。”
    说到这里。
    孟子意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杨超跃没有打断，默默听着。
    江阳压根没听，把杨超跃盒饭里的鸡腿偷了过来。
    再次打开系统面板，确认一遍。
    杨超跃刚刚的特约戏份杀青后，就多了两个绑定栏了。
    其中一个成功绑定孟子意。
    以后教孟子意演戏，就能顺利薅到属性了，得上点心。
    孟子意握着筷子，一下一下的戳着她盒饭里的鸡腿：“我每次回学校，看着哪些师弟师妹们的崇拜眼神，就心虚得要命，他们以为我是成功的前辈，其实我连下一部戏在哪都不知道，说真的，我想被你们叫孟姐，一方面感觉是好玩，另一方面，可能也是安慰自己，觉得这样被叫得多了，就真能变成值得被尊重的人。
    熬夜琢磨的情绪细节没人提，所有人都只盯着这张脸，好像努力一文不值。
    看着同学拿奖接到好本子，我自己就困在马马虎虎够用的评价里，我不敢在网上说这些，因为别人不会理解，但是有时候委屈真的藏不住。
    反正吧，我就是想快点站稳脚跟，快到不用每次见组都赔着笑脸就好了。
    这行竞争太激烈了，很多不是科班毕业的，都使劲往里钻，甚至很多人宁愿接受潜规则，陪着滚床单，都要角色，这我怎么和人家比啊，我就感觉，我今天不拼命跑，搞不好明天就连跑的资格都没有了。”
    看着前辈的成就，越对比越觉得自己前路迷茫。
    有时候想慢下来。
    但身后的人都在拼命往前挤。
    想被人叫一声前辈，因为这样似乎就可以证明自己没白努力。
    说到后面。
    孟子意忽然爆了句出口：“妈的，好像快点红起来啊，心里能踏实点。”
    “你也想潜规则？”江阳问了句。
    “给你潜啊？不怕我夹死你。”孟子意白江阳一眼。
    “卧槽，你说话真脏啊孟姐。”
    聊了几句。
    快吃完了。
    一会儿就得转场。
    去导演那看一遍回放，孟子意上了房车，给江阳和杨超跃挥手告别。
    想起先前吃饭时和江阳聊的，江阳问她想不想潜规则，她说会夹死江阳的话。
    一想到江阳当时被吓的表情。
    她就忍不住笑。
    坐到车里。
    想道这个行业里，有人为了角色连底线都能丢，自己坚持守着原则拼命跑，怕慢一步就没机会。
    她身子随着车子在石子路上颠簸。
    偏头望着窗外，用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去他妈的潜规则，我只想踏踏实实的红。”
    结果才一个礼拜，就和江阳待在一个房间，躺在一张床上。
    不是酒店房间。
    是密室逃脱。
    之前就聊过，约着一起玩这个。
    曦微和超跃在片场，拍摄她们俩今天的剧情。
    超跃不用怎么调教，演得够好。
    曦微也进入状态。
    估计到五月底，曦微就戏份就能杀青。
    江阳饰演的秋山君不是每天都有戏份，大清早，就被孟子意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
    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是砸门。
    这姐们儿干起兴奋的事，有时候力气和她的胸一样大。
    这年头，密室逃脱发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再过两年，就是密室逃脱火爆的时候，由于没有专门的监管，发展也丰富多样。
    江阳就听过密室逃脱招嫖的。
    直接上女鬼。
    是什么滋味，江阳不知道，他就是听说的，前世没来得及下单，那家店就被查封了。
    这会儿躺在梆硬的木板床上，戴着眼罩，握着孟子意的手的触感，非常真实。
    耳边是孟子意的声音：“江阳，我身边躺着的是你吗？”
    “废话，我手都被你捏疼了。”
    “抱歉抱歉，有点紧张。”
    “别光抱歉，松手啊。”
    “不松，我就是有点怕。”
    江阳能感觉到，孟子意的紧张。
    这会儿横店的密室逃脱，都是和剧组有关的。
    这家店主要经营的是两家密室主题，分别是《废弃片场惊魂》，还有《民国剧组迷局》。
    开局是躺在床上醒来。
    这种唤醒式开局，确实很容易让消费者有代入感。
    房间音箱里播放诡异幽深的背景音乐。
    对讲机里响起工作人员的声音：“好了两位可以摘下眼罩了，之前的剧情和你们说过了，你们是误入废弃灵异片场的游客，需要找线索离开这里，过程中请不要和npc有肢体接触，不能殴打npc，不能损坏设备……”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注意事项。
    之前就知道的。
    没必要听。
    孟子意摘下眼罩，发现是在一个二十平米的昏暗房间里。
    墙面似乎贴有什么。
    应该是电影海报。
    光线实在太暗，不凑近瞧，眯着眼睛才能勉强看清，似乎是民国剧和武侠剧的电影海报。
    是线索。
    说明这个废弃灵异片场，时间是上世纪九十年代。
    对讲机里的工作人员说完最后一句话：“……这家片场里真的有鬼，请两位保重，自行探索。”
    对讲机里不再发出声音。
    滋滋的电流声中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