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开了一个上午会，还没结束。
    吃过午饭还要继续。
    袁华也是蹭到一顿单位饭堂托盘自助餐。
    其他人认识的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本来袁华还想安静吃个午饭，结果被座山雕叫过去。
    “来到这种场合肯定要多交点朋友，哪有你这样，托著盘子就要往后边走。”
    韩三坪半是开玩笑，半是身为长辈对年轻人的指导。
    在他身边，是京影厂，川影厂领导，出乎袁华意料的，还有张一谋。
    老谋子三年磨一剑的大作《三枪拍案惊奇》去年十二月上映，引来一片骂声。
    这时候张一谋的御用製作人张卫平突然出来炮轰韩三坪，说华表奖已经沦为中影的堂会，想给谁就给谁。
    骂韩三坪是座山雕云云。
    颁奖就是大秤分金，谁上台不感谢一声『三爷』。
    有人质疑张卫平纯粹是因为电影票房不佳，急於用爭议吸引观眾。
    但《三枪》不好，可不是观眾用脚投票。
    也不是因为《2012》这些好莱坞大片挤兑。
    凭张一谋的名声，就足够吸引观眾进入电影院。
    票房不好，那纯粹是电影不好看。
    就这么简单。
    这也是张一谋和张卫平这对多年最佳拍档开始决裂的时候。
    韩三坪和张一谋坐一块吃饭就耐人寻味。
    “这里饭菜香，我怕吃相不好，让诸位见笑。”
    “那你得多吃一点。”
    开个玩笑后，袁华也在这桌坐下。
    张一谋看上去並没有因为《三枪拍案惊奇》票房口碑双失败影响，反而好奇地问袁华关於香江和好莱坞电影的事。
    “你那部《逃出绝命镇》我看了，社会隱喻和娱乐性结合得很好，我这部《三枪》本来也想拍一部国版的《血迷宫》，结果玩砸了。”
    “现在电影发展很快，不是说必须要明星阵容助阵，明星只是吸引观眾进入电影院的一个手段，而不应该凌驾於电影之上。”
    袁华不怯场，“电影归根结底是娱乐文化產品，好不好卖，观眾说了算。”
    韩三坪夸奖道，“看看，袁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都能看清楚的事实，他张卫平算老几，以为还是十年前吗。”
    京影厂的领导附和，“確实如此，我们回头看看《阿凡达》，主演是不是明星重要吗？不重要，因为在潘多拉星球都是外星人。”
    “我本来也不乐意这样搞，但卫平说他红，可以保证票房，我不懂商业，既然他坚持我就由他去。”
    “老谋啊，是时候改变观念，拿出当初拍《英雄》时的决断。”韩三坪说道。
    袁华算是看出来。
    座山雕这是在劝人分家啊。
    的確，如果他想找张一谋执导大项目，张卫平是绕不过去的一个人。
    既然绕不过，那就拆散。
    座山雕也不是吃乾饭的。
    这顿饭袁华吃得香啊，大佬们的表演真下饭。
    结果袁华真就吃了两盘，年轻人嘛，胃口好，消化快。
    “你小子...真饭桶啊。”韩三坪笑骂道。
    “领导，是你让我多吃点的。”
    韩三坪语塞，摇摇头，“也不知怎么培养出你这样的人才。”
    “国家培养的。”
    “哈哈哈，真有你的。”
    吃完饭，休息大概半个小时，继续开会。
    上午领导发言完毕，下午就轮到大导演和头部公司提出建言或者目標。
    比如华艺。
    作为国內第一家上市成功的民营影视公司。
    小王总豪言要在十年內將华艺建设成不输於好莱坞六大公司的影视集团，带领国產电影不断进步，走向世界。
    袁华听到就想笑。
    华艺做大之后，可是第一家影视公司要去电影化的。
    和小王总现在的豪言壮语形成强烈对比。
    不过这个时候的华艺確实强大，有顶级明星，有强大班底，有资本实力。
    张一谋倒是老成发言，说希望国內能够集中力量建成一家或者多家拥有世界一流水平的特效公司。
    因为在和国外特效公司合作过程中存在诸多难题。
    语言沟通、价格和无法理解东方哲学思维下的特效效果。
    这点引起大家激烈反应，要做大片，特效是绕不过去的门槛。
    这一开又是三个多小时。
    乾货有，但喊口號的也不少。
    会议结束后，本来袁华就想走，没想到被留了下来。
    同样留下的还有其他几位大导演。
    陈诗人见到袁华和自己一样的待遇就愈加不爽，整张脸黑的，都能演包黑炭。
    电影局大领导开了一天会，脸上也儘是疲態，倒没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留几位下来，是想交代几句，开会的时候大领导就说了，国產电影必须撑起文化战线的脊樑。”
    “而你们几位应该是国內电影商业化做得最好的，希望你们多心思，多搞精品，只要出了成绩，相关部门不会吝嗇对你们的支持。”
    “尤其是你小袁同志，领导等著看你的电影呢。”
    袁华第一反应不是受宠若惊，而是领导你要坑我吗？
    “我一定努力完成任务。”
    面对其他人打量的目光，袁华也豁出去。
    “领导，到时候请您出席首映。”
    座山雕瞪大眼睛，好小子，胆子真够大的。
    电影八字都没一撇就敢开口让领导出席首映。
    领导笑道，“万一你拍了个烂片，你还好意思请我去吗？”
    领导没答应也没拒绝，“就这样吧，你们也忙，都回去吧。”
    领导发话，大伙自然散去。
    陈诗人离开前看袁华的目光很奇怪，也许是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勇。
    至於冯大炮，魑魅魍魎，这种场合屁都不敢放一个，像个哈巴狗。
    袁华虽然討厌，这胆识他老陈认可了。
    座山雕拍拍袁华肩膀，“话放出去了就要努力实现，別给我扯后腿了。”
    “韩总，求大力支持啊，我这小公司走得可是颤颤巍巍、如履薄冰。”
    该强硬时强硬，该诉苦时诉苦。
    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袁华深諳这个道理。
    “钱肯定没有，再说你肯定不缺钱。”座山雕思索片刻，“你想拿奖吗？”
    袁华笑了，这个座山雕，还真和张卫平说的一样，把奖项猪肉分。
    “我不要奖，应该可以给其他人吧。”
    袁华说了个名字。
    韩三坪点点头。
    “等电影上映再说，只要不是太差，都行。”
    “谢谢领导。”
    韩三坪撇撇嘴，“用心点啊，领导都在看著你。”
    “我办事你放心。”
    结束会议。
    在袁华返回魔都的同时，来自大洋彼岸传来好消息。
    奥斯卡组委会宣布入围名单。
    《逃出绝命镇》获四项提名，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