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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引有妇之夫 朱门绣户 窑子开张了(H)

第473章 讲不通,那就试试

      刘清明脚步一滯。
    这个称呼,刘乡长。
    能叫出自己这个已经不再使用的职务,对方显然不是京城的陌生人。
    他仔细看了一眼车里的男子,记忆瞬间被拉回了云岭乡那个离別的下午。
    就是他。
    那天陪著谢语晴,一起来云岭乡接走小勇的两个男子之一。
    刘清明停下脚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对方。
    男子点点头,似乎確认了刘清明已经认出自己。他推开车门,从宽大的驾驶座上下来。
    他向刘清明伸出手。
    “认识一下,叶成梁。”
    “谢语晴是我大嫂,叶勇军是我侄儿。”
    他的动作很自然,带著一种高人一等的神色。
    刘清明看著他伸出的手,停顿了片刻,然后才缓缓伸手,与他轻轻碰了一下,便立刻收回。
    “这是看在你来接走小勇的份上。”刘清明说。
    叶成梁明显一愣,手还悬在半空,有些尷尬。
    “你对我有意见?”他问。
    刘清明摇了摇头,“我都不认识你,何来意见。”
    叶成梁收回手,插进翻毛夹克的口袋里,自嘲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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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就好。我家老爷子,很感激你救出小勇。”
    “职责所在,没什么。”刘清明回答得乾脆。
    “你知不知道,叶家的人情,在京城有多难得?”叶成梁的口吻带上了一丝教导的意味,仿佛在提点一个不懂事的后辈。
    刘清明抬起头,看著他。
    “我能折现吗?”
    叶成梁再次怔住,似乎没跟上刘清明的思路。
    隨即,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萧瑟的郊外显得有些突兀。
    “你要多少钱?开个价。”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刘清明没有笑。
    “抵了你想在这次疫情里发的財,就行。”
    笑声戛然而止。
    叶成梁的脸沉了下来,之前那种居高临下的从容消失不见。
    “你是铁了心,要阻止我们?”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刘清明反问:“你们提供的东西,会害死很多人。你说我应不应该阻止?”
    叶成梁嗤笑一声。
    “別说得那么严重。你要求的那种货,三层无纺布加熔喷层,原材料太贵了,我们不是没有找过。”
    “全国生產这种医用级熔喷布的工厂,一共不超过二十家。其中一多半,都在你们清江省。”
    “现在,他们全都被政府採购包圆了,订单排到了明年。上面要求他们不计成本地供应,我们这些民营企业怎么跟他们爭?”
    “都像那么干,全都得亏死!”
    刘清明静静地听著,没有打断他。
    “你知不知道,这不是生意。”刘清明说,“这是在挽救生命。”
    叶成梁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了。
    “別搞得好像只有你高尚!標准低一点怎么了?我不信就会死人!现在市面上连个布口罩都买不到,我们能提供货,就是功德一件!”
    刘清明看著他,不再爭辩。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真没得商量?”叶成梁向前逼近一步。
    刘清明站著没动。
    “我说过了,合格的產品,我都会放行。不合格的,谁来都没用。”
    叶成梁的眼睛眯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得罪多少人?这些人,你一个都得罪不起。”
    刘清明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没想过得罪任何人,是你们想把帐算到我头上。”
    “这是京城,不是清江。”叶成梁的威胁意味十足,“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刘清明点点头。
    “对,这是京城,中央所在地。”他看著叶成梁,“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在上级的眼皮子底下发国难財,是什么后果?”
    叶成梁的脸色变了数变,最后,阴阴地一笑。
    “既然这样,那你就好自为之。”
    刘清明也笑了笑。
    “我知道你们很有能量,也没什么下限。”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动手前,最好想清楚。我,可不是语晴姐。”
    叶成梁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神色瞬间凝固,瞳孔里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想说什么,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清明没有再看他,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那辆普桑。
    拉开车门,上车,点火,一气呵成。
    灰色的普桑掉了个头,沿著来时的路,迅速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叶成梁还僵在原地,右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眼睛死死地盯著刘清明车子消失的方向。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谢鸿飞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厂里走了出来,站到他身边。
    “梁子,那小子怎么说?”
    叶成梁缓缓收回目光,长出了一口气。
    “大意了,让他把我们的底细摸了七七八八。”
    他转身对谢鸿飞说:“这家厂子不能留了。里面的人和机器,今天晚上就全部拉走,转到南边儿去。”
    谢鸿飞很不解。
    “至於吗?他又不能拿我们怎么样,我们又不犯法。”
    叶成梁摇了摇头,脸上多了一丝凝重。
    “他现在是卡著物资调配的口子,不让我们进政府採购的盘子。那我们就换条路走。”
    “去下沉市场,走商业局的路子。”
    “现在市面上到处都是普通的纱口罩,我们这批货,再怎么说也沾了『医用』两个字的边。价格这么好,不愁卖。”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
    “让南边那几个厂子,加大產量,二十四小时不停工。我们前期投入了这么多钱,怎么也得赚个十倍八倍回来!”
    谢鸿飞还是有些担心。
    “这姓刘的小子,会不会来坏咱们的事?”
    “不得不防。”叶成梁的牙根有些痒,“妈的,到底是谁把这么个又臭又硬的石头,给调到国院的?”
    谢鸿飞压低了声音:“我得到的消息,他是体改办的郭伟城亲手招进来的。背后,未必不是退下去那位的意思。”
    “那又怎么样?不是马上就退了吗?”叶成梁不以为然。
    谢鸿飞摇了摇头,神色复杂。
    “可上来的那位,听说也知道他的名字。”
    叶成梁愣住了。
    “怎么可能?他一个从乡里上来的,凭什么?”
    “他进了今年的感动十大人物。”谢鸿飞拋出一个重磅消息,“要不是因为这场疫情,这个月就要在央视颁奖了。”
    叶成梁这次是彻底惊讶地张大了嘴。
    感动十大。
    他当然知道这个奖项的分量。
    虽然是央视主办的,但背后站著中宣部和更多叫得上名號的单位。
    尤其是今年还是第一届,权威性毋庸置疑。
    能拿到这个奖,意味著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有了一层巨大的光环加持。
    无数双眼睛在盯著他。
    想动他,就得掂量掂量后果。
    事情,確实难办了。
    谢鸿飞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著急。他还要在京城工作,人生地不熟的,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叶成梁点点头,脸上恢復了一丝狠厉。
    “说得对。我就不信了,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还能在京城翻了天?”
    谢鸿飞又补充了一句:“他还是有点背景的。他在清江的老领导林崢,这次又进了一步。按这个趋势,以后不好讲。”
    叶成梁恨恨地骂了一句。
    “难怪这么横,我还以为他真是靠自己的本事呢。”
    他想起刚才的对话,又问谢鸿飞:“刚才你跟他在厂里,他怎么说?”
    谢鸿飞把刘清明说要给他一亿生意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叶成梁听完,沉默了半晌,然后冷哼一声。
    “油盐不进,满嘴高调。哼,装什么圣人君子!我就不信了,这年头还他妈有跟钱过不去的人!”
    谢鸿飞嘆了口气。
    “他可能,还真不缺钱。”
    “他攀上苏家了,跟苏家的姑娘,已经打了结婚证。”
    叶成梁一怔:“哪个苏家?苏老爷子家?”
    “对。”谢鸿飞说,“苏家老三的那个姑娘,没怎么在圈子里出现过,很低调。”
    “苏家老三?经商那个?”
    “对。大本营之前在清江,最近转到了沪上,听说对地產生意很感兴趣。”
    叶成梁的脑子飞快地转著,把这些信息串联起来。
    “我知道了。圈里都在传,苏家老大家那个在清江栽了个大跟头,他们家才转了路子。”
    “这么说,这小子不图钱,那就是想往上爬唄。”
    叶成梁的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找人好好查查他。看看他身上,是不是真的那么乾净?”
    ***
    刘清明开著普桑,一路往市里赶。
    从后视镜里,他特意观察了几次,没有发现跟踪的车辆。
    但他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自己在京城落脚的这套房子,只要对方有心,肯定能查得出来。
    单位的宿舍有武警站岗,安全性不成问题。
    可是西单这边,儘管是高档小区,物业安保一应俱全,但毕竟只是私营公司,面对叶家那种能量的对手,形同虚设。
    回到小区,停好车。
    刘清明走进单元楼,乘坐电梯上楼。
    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客厅里很安静,苏清璇已经起床了。
    她正坐在书桌前,背对著门口,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著。
    “噼里啪啦”的声音,清脆而富有节奏。
    这年头,一台进口的笔电,单位都是万以上。
    这姐们儿是真有钱!
    刘清明看著她的侧影,乌黑的长髮,专注的神情,认真工作的样子別有一种动人的魅力。
    他没有搞突然袭击的恶作剧,只是轻轻地关上门,开口叫了一声。
    “媳妇儿,我回来了。”
    苏清璇的敲击声停下,她回过头,看到刘清明,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
    “嗯。”她应了一声,又指了指电脑,“我还有一点工作,马上就好。”
    “不著急,你先忙。”
    刘清明脱掉沾了寒气的外套,掛在门口的衣架上。
    他换掉脚上那双沾了郊外泥土和雪水的皮鞋,穿上拖鞋。
    看到地板上被自己踩出的几个脏脚印,他转身去卫生间,拿起了拖把。
    他仔仔细细地把地上的污渍拖乾净。
    这个动作,他在前世两人结婚后的那间房子里,做过无数次。
    此时此刻,自然而然,仿佛时光倒流。
    刘清明太喜欢这种家庭的温馨了。
    曾经失去过,才更加懂得珍惜。
    小小的客厅里,一时间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拖把摩擦地板的沙沙声。
    一个静静地工作,一个安静地打扫。
    没有多余的言语,却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流淌。
    几分钟后,苏清璇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刘清明身边。
    看著丈夫忙碌的身影,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我来帮你。”
    “不用,马上好了。”
    屋子不大,两个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把卫生搞完了。
    刘清明回来的时候,顺路在楼下超市买了菜。
    两人收拾停当,便一起走进了厨房。
    苏清璇不想让他一个人忙,坚持要留下来帮忙。
    刘清明拗不过她,便笑著把一些择菜、洗菜之类的简单工作交给了妻子。
    他一边处理著一条鱼,一边跟苏清璇说著话,时不时逗她笑一笑。
    把这些枯燥的日常,变成两个人增进感情的互动。
    把做家务,变成谈恋爱的一部分。
    这或许就是新婚夫妻最甜蜜的时刻。
    刘清明心里很清楚,隨著时间的推移,这种激情和新鲜感,都会慢慢变淡。
    或许有一天,厨房里只会剩下自己一个人忙碌的身影,妻子不再好奇地跟进来,只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头刷著手机。
    但至少此刻,她的一顰一笑,她笨拙地洗著青菜的样子,都能让刘清明的心里充满了爱意。
    这就够了。
    半个多小时后,三菜一汤摆上了餐桌。
    苏清璇拿来碗筷,给两人的碗里都盛满了米饭。
    两个人坐到餐桌前,洗手吃饭。
    “今天去看货,结果怎么样?”苏清璇夹了一筷子青菜,开口问道。
    刘清明咽下嘴里的饭。
    “不出所料。”
    “他们打算以次充好。生產出来的成品,连最普通的纱口罩都不如。”
    “现在市面上口罩奇缺,价格一天一个样,他们是打算趁这个机会,狠狠地捞一笔。”
    “这还不算,”刘清明放下筷子,神色严肃起来,“他们还想把这批货塞进政府採购的目录里,供应给一线的医院和政府部门。这是我绝对无法容忍的。”
    苏清璇听得小脸都气白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这是在发国难財!是草菅人命!”
    刘清明嘆了口气。
    “因为利润太大了。大到足以让任何人失去理智,拋弃底线。”
    苏清璇的眉头紧紧蹙起。
    “你拒绝了他们,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我知道。”刘清明点点头,“他们背后的人,能量不小。我今天见到了一个,叫叶成梁,是谢语晴的小叔子。”
    “叶家的人?”苏清璇有些惊讶。
    “嗯。现在的指导小组,权力有限,我最多只能阻断他们进入政府部门和医院的渠道。但是,我没办法阻止他们在市场上销售。”
    “要从根本上打击他们的行为,需要更大的权力。”
    刘清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已经请体改办的老丁他们帮忙,根据今天看到的情况,起草一份关於紧急状態下加强防疫物资市场监管和统一调配的报告。但这份报告能不能被上级批准,现在还不好说。”
    苏清璇想了想,忽然说:“要不,让我妈出出力?”
    刘清明看向她。
    “吴省长?”
    “对啊。”苏清璇理所当然地说,“清江省是现在全国最大的医用防护物资生產基地,我妈作为省长,对这方面的情况最了解。由她出面,向上面提建议,分量肯定比你的报告要重得多。”
    刘清明心中一动。
    这確实是个好办法。
    吴新蕊现在是封疆大吏,又是从疫情爆发的中心省份上来的,她的话,高层肯定会认真倾听。
    “我也有这个意思,只是不知道妈那边方不方便。”刘清明说。
    苏清璇笑了。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等著,吃完饭我就给她打电话。”
    刘清明看著妻子,心里暖洋洋的。
    “都听娘子的。”
    苏清璇被他逗得笑靨如。
    眼下的生活,满足了她对於婚姻的所有幻想。
    爱人不但爱她,更加尊重她。她和家里人的关係,也因为他的存在而得到了极大的缓和。
    人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开心地给刘清明夹了一块鱼肉。
    刘清明吃著饭,心里却隱隱有些担忧。
    想到谢鸿飞,想到那个叫叶成梁的男人,以及他们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
    这些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忍不住开口。
    “媳妇儿,爸以前给你配的保鏢,现在还有吗?”
    苏清璇正吃著饭,闻言一愣。
    “我在京城上学,又不是当记者,天天在学校里上课,回宿舍睡觉,要什么保鏢嘛。早就让他们回去了。”
    她顺口答道。
    但她是个聪明的姑娘,丈夫突然这么问,再联想到他上午的行程,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是不是……有人会对我们不利?”
    刘清明不想让她太担心,但也不想隱瞒。
    “我不知道。但有备无患。”
    他的神情很认真。
    “你给爸打个电话,让他把人派过来吧。这段时间,你出门都带著他们。不要嫌麻烦。”
    “我不能让你出事。”
    苏清璇看著他,从他严肃的表情里,读懂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没有坚持,也没有多问。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正在做一件正確但危险的事情。她能做的,就是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好。”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等会儿就给爸说。”
    妻子的善解人意,让刘清明更加心暖。
    他伸出手,握住了苏清璇放在桌上的手。
    “媳妇儿,这只是一个防御的办法。”
    他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
    “你放心,我会彻底解决这件事。”
    两人吃完饭,又快速地把碗筷收拾乾净。
    厨房里,水流哗哗作响。
    苏清璇抢著要洗碗,被刘清明笑著按到了一边。
    “我来,你站旁边看著就行。”
    他捲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熟练地挤上洗洁精,开始清洗油腻的盘子。
    苏清璇没有再爭,只是拿了块乾净的抹布,站在他旁边。
    等他冲洗乾净一个,她就接过来擦乾。
    小小的厨房里,两个人挨得很近,能闻到彼此身上淡淡的气息。
    没有甜言蜜语,只有碗碟碰撞的轻响和细微的水声。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一对已经生活了很多年的老夫老妻。
    平淡,却又充满了安稳的幸福感。
    刘清明很享受这种感觉。
    前世的他,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
    一个爱他的人,一个温暖的家,一顿简单的饭菜,然后一起做点家务。
    仅此而已。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对他来说,也曾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现在,一切都实现了。
    他看著身旁认真擦拭碗碟的苏清璇,心里一片柔软。
    这个姑娘,出身优渥,十指不沾阳春水,却愿意为了他,笨拙地学著做这些琐碎的家务。
    这份心意,比什么都珍贵。
    很快,所有的碗筷都洗刷一新,整齐地放回了橱柜。
    刘清明洗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从身后轻轻抱住了还在整理台面的妻子。
    苏清璇的身体微微一僵,隨即放鬆下来,任由他抱著。
    “累不累?”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肩窝,轻声问。
    “不累。”苏清璇摇摇头,“跟你一起,做什么都不累。”
    刘清明笑了。
    他搂著妻子的腰,將她转过来,面对著自己。
    “走,去客厅坐会儿。”
    两人依偎著走出厨房,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刘清明顺手打开了电视,调到一个新闻频道,但声音开得很小。
    他只是需要一点背景音,来冲淡这房里的寂静。
    他將苏清璇揽在怀里,让她靠著自己。
    客厅的光线透过窗户很,映照著她光洁的侧脸。
    “现在给我妈打电话吗?”苏清璇仰起头问他。
    刘清明看了一眼墙上的掛钟。
    中午一点。
    这个时间,对於吴新蕊这种级別的领导来说,午饭应该早就结束了。
    如果没有临时的会议或者应酬,现在应该是在家里处理文件,或者难得地休息一下。
    “差不多了。”刘清明点点头。
    他不想打扰岳母的工作,但这件事,確实宜早不宜迟。
    多拖延一天,那些劣质的口罩,就可能多生產出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个。
    他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直接拨打了云州省委大院二號別墅的那个熟悉的座机號码。
    电话响了几声,很快就被人接起。
    “喂,您好,这里是吴省长家。”
    一个温和的女声传来,是家里的保姆。
    “张阿姨,是我,刘清明。”刘清明说。
    “哎呀,是清明啊!”保姆的声调立刻变得亲切起来,“您等著,我马上把电话给首长。”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微的走动声,然后,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女声响了起来。
    “清明?”
    “妈,是我。”
    刘清明叫得很自然。
    “你和小璇在一起吗?”吴新蕊开口便问。
    “嗯,我们在爸这边的房子里。”刘清明回答。
    “京城的疫情越来越严重,你们两个一定要多加小心,做好防护,儘量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吴新蕊的关切透过电波传来。
    “妈,您放心,我们都好好的,不会有事的。”刘清明心里一暖。
    “那就好。”吴新蕊顿了顿,“这个时候打给我,是有什么事吧?”
    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婿了,如果没有要紧事,他不会在这个时间打过来。
    “是,妈。有个事情,想跟您匯报一下,也想听听您的意见。”刘清明坐直了身体。
    怀里的苏清璇也安静下来,静静地听著。
    “说吧。”吴新蕊的语气很简单。
    刘清明组织了一下语言,將今天去郊区工厂的所见所闻,以及与叶成梁的交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
    从生產环境的脏乱差,到原材料的以次充好,再到对方企图將这批货物塞进政府採购清单的野心。
    电话那头,吴新蕊一直静静地听著,没有插话。
    直到刘清明全部说完,她才缓缓开口。
    “这种事情,不奇怪。”
    她的声调里,没有太多的惊讶。
    “清江省也有这样的人,想趁著这个机会捞一笔。省里已经成立了专案组,公安厅和市场监管部门联合行动,这段时间,抓了不少人,也查封了好几家这样的黑作坊。”
    “京城是首都,疫情更重,物资更紧张,人口也更密集。他们把主意打到这上面,很正常。”
    吴新蕊的话,印证了刘清明的判断。
    这种发国难財的生意,只要有足够的利润,就永远不缺鋌而走险的人。
    “只是……”吴新蕊的话锋一转,“京城的情况,比清江要复杂得多。水更深,里面的关係网也更复杂。你今天遇到的这个叶家和谢家,就是其中之一。这两个家族都有很深的背景,他们起了这个心思,让他们收手並不容易。”
    刘清明的心沉了一下。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说,“所以我今天只是明確拒绝了他们的產品进入政府採购目录。但对於他们在市场上流通,我目前没有太好的办法。”
    “妈,我不想让普通老百姓冤枉钱,更不想让一线的医护人员,用上这种根本起不到防护作用的东西。”
    他的话语里,带著一丝难以抑制的愤懣。
    “你的想法是对的。”吴新蕊肯定了他的做法,“这种事,光靠堵,是堵不住的。今天你堵住了一个叶家,明天还会有张家、李家冒出来。”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只能从上面想办法了。”
    刘清明精神一振。
    这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妈,我也有这个想法。”
    “我回来之后,就联繫了体改办的同事,我们连夜起草了一份政策建议报告。”
    “核心內容是,鑑於当前全国范围內愈加严峻的防疫形势,以及各地在防疫物资生產、调配和监管上出现的种种乱象,建议由中央牵头,成立一个全国性的防疫指挥部,统一领导、统一调度、统一標准,来打贏这场战爭。”
    刘清明將自己的方案和盘托出。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吴新蕊似乎在消化他这番话里的信息量。
    几秒钟后,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著一丝讚许。
    “你这个思路,很好。站位很高,也看到了问题的本质。”
    “现在各地確实是各自为战,信息不通,標准不一,存在著严重的资源浪费和监管真空。成立一个统一的指挥机构,是迟早的事情。”
    “你的这份报告,是把这个进程,往前推了一把。”
    得到岳母的肯定,刘清明心里有了底。
    但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只是,我现在的位置太低,人微言轻。我担心这份报告就算通过体改办的渠道递上去,也未必能引起上级足够的重视,很可能就石沉大海了。”
    这才是他今晚打这个电话最主要的目的。
    他需要一个分量足够的人,来为他的这份报告背书。
    而新任清江省省长,吴新蕊,无疑是最佳人选。
    “你有这个考虑,是对的。”吴新蕊的声音透著一股沉稳,“这份报告,未必会有很快的反馈。”
    “哦?”刘清明有些意外。
    “这件事,不能由你,也不能由体改办来出这个头。”吴新蕊解释道,“你们的级別都不够,提出来,分量也不够。”
    “我会和林书记商量一下。”
    清江省委书记林崢级別更高,说话更有份量。
    “由我们清江省委省政府的名义,结合这段时间在防疫一线的实际经验和遇到的问题,来向中央提出这个建议。”
    “这样一来,名正言顺,也更容易得到高层的重视,再加上体改办的报告,可能会引起重视。”
    刘清明的心,瞬间落到了实处。
    吴新蕊的这个安排,比他自己预想的还要周全。
    由一个省级单位,还是疫情爆发初期的中心省份,来提出这个建议,其分量和说服力,远不是他一个在国院帮忙的“借调干部”能比的。
    而且,这也能將他自己,从这个漩涡的中心摘出去。
    避免他成为那些既得利益集团的眼中钉,肉中刺。
    “妈,谢谢您。”刘清明由衷地说道。
    “傻孩子。”
    电话那头传来吴新蕊的一声轻笑,带著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
    “你放手去做,你在做正確的事情,我和林书记,都会在后面支持你。”
    “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小璇。”
    “我知道了,妈。”
    掛断电话,刘清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