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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引有妇之夫 朱门绣户 窑子开张了(H)

【8】古画里的恶毒美人VS悲天悯人的佛(44)

      芸司遥几乎想不起来自己生前的事。
    她死了太久太久,久到连自己到底是谁都忘了。
    她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人世的。
    魂魄飘了太久,变得极为虚弱,隨便一只小鬼都能打散她。
    就在她意识昏沉、几乎要彻底消散的那天——系统绑定了她。
    她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代价是在一个个世界中穿梭。
    ……但在那之前的事呢?
    身体的疼痛逐渐褪去,芸司遥闭著眼,意识沉进了更深处。
    眼前的画面开始晃动。
    她看到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夜色。
    风卷著浓重的血腥气掠过来,刮在脸上像细沙。
    而“她”站在城墙之上,垂著眼,冷漠的看著城墙下翻涌的人影。
    “祂会出现吗?”芸司遥轻声问,声音平得像不起波澜的水。
    她身侧还站著个人。
    是个男人,他穿著一身黑,衣袍被风掀起边角,轮廓隱在夜色里看不真切。
    芸司遥不用看也知道,那人正望著同一片混乱。
    他最喜欢凑这种热闹。
    “当眾生苦痛到了极致,神明自会现身。”
    城墙下的生杀予夺是活的,是烫的,却焐不热她眼底半分温度。
    芸司遥的心如同沉在寒气里的玉,冷血,坚硬,毫无半分情绪感知。
    风又卷著一声悽厉的惨叫掠上来。
    她忽然微微偏过头,唇瓣动了动,极轻地喃喃。
    “好无聊……”
    身旁的男人转过头,“你腻了吗?”
    芸司遥没看他,只轻轻摇了摇头。
    男人:“只要杀了神明,取了祂的心臟,你就能有七情六慾,情绪感知……”
    他想了想,又道:“到时候就不会无聊了。”
    芸司遥乌黑的发梢隨动作晃了晃,又落回肩线,“但愿吧。”
    她没再停留,转身便沿著城墙內侧的石阶往下走。
    男人微微眯了眯眼,目光落在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上,眼底的暗芒愈发沉。
    身后的魔修道:“君上,九重天的仙都快被杀光了,那沧洺神还在高台上坐著,您说……祂是不是怕了,才不敢下来?”
    凡人渡劫可为仙,但神不一样。
    ——神是天地孕育而生的,从古至今,数来数去也不过寥寥几位,如今仅存的一位,即为沧洺神。
    男人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抬眼望向云层深处。
    “怕?”他缓声开口,“开天闢地时便存在的神,哪会有害怕的东西?”
    “那祂……”魔物慾言又止。
    “祂不是怕。”男人目光掠过暗沉的天空,声音里带著一丝说不清的讥誚,“祂只是冷心冷情罢了。”
    “九重天的仙也好,底下的魔也罢,於祂而言,大抵都和路边的石子没什么分別。”男人道:“死了,散了,不过是天地间少了几粒尘埃,祂怎么会在乎?”
    魔物猛地想起什么,“那芸大人岂不是……”
    男人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方才还冷冽的声气柔了些。
    “別在她跟前提这些。”他顿了顿,望向远处被魔气染得发黑的云絮,“她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
    芸司遥走下了城墙。
    她走在血泥里,裙摆沾了红也浑不在意。
    那些缠了百年千年的怨与恨,是她的骨血,是她的根,是无数的恨,攒了太久太久,终於在某个血月夜里,聚成了她现在这副模样。
    万年前。
    这里的天空从早到晚都是沉沉的黑。
    山坳里、河谷边,隨处可见廝杀的人影——
    刀剑劈碎骨头,长枪刺穿皮肉。
    人类为了掠夺生存资源展开了长达数年的战爭。
    打输的人沉在泥里,贏了的人也熬不过下一场廝杀。
    血渗进土里,又被新的血盖过。
    死不瞑目的怨,壮志未酬的恨,一层层、一缕缕,在这永夜般的天地间缠结、翻涌。
    它们浓郁如雾,就这么攒著、积著,久久不散。
    不知过了多少年月,黑沉沉的怨气里,慢慢浮起了人形的轮廓:
    先是纤细的肩颈,再是垂落的长髮,最后是一双没什么温度的眼。
    芸司遥就这么站在了尸山之上,赤著脚踩在冰冷的血泥里,低头看了看自己凝实的指尖。
    她是这片永夜和廝杀养出来的。
    是无数亡魂的恨与不甘,捏成的一个“人”。
    这就是她的“诞生”。
    芸司遥仰头看向黑沉沉的天空。
    乌黑的发梢从肩头滑下去,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
    头顶的天依旧是泼不开的墨色,只在极高极高的地方,隱约透著点稀薄的光。
    听说那是九重天的方向。
    神明就坐在那光里,隔著千万重云,看底下这些廝杀、怨恨。
    新的怨气正顺著风往她这边聚,气体钻入骨血,酿成她的力量。
    这些怨,这些恨,都是餵养她的食物。杀的人越多,死的魂越烈,聚来的怨气就越稠,她便越强。
    这些日子,连最惨烈的廝杀都变得寡淡无味。
    无非是血溅起来再落下去,没什么新意。
    芸司遥摩挲著自己腰间的石斧,忽然扯了扯嘴角。
    那笑意极淡,却带著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野。
    若是能把这天捅个窟窿呢?
    从这永夜般的低空,一路往上,劈开那些挡路的云,踩碎九重天的台阶,直衝到那神明面前——
    她想像著石斧劈进神明血肉里的样子,想像著那高坐云端的神明坠落,会不会也像底下这些人一样,溅起一地的血。
    到那时……
    芸司遥垂下眼,眸子里终於漾开点极淡的兴味。
    肯定就不会这么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