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过分了
第112章 过分了
“诸位。”
沉寂已久的二楼,终於在杨维垣的口中打破了寧静。
其他人纷纷竖起了耳朵,尤其是盐商。
“本院荷蒙圣恩,巡查两淮盐政。奈何身体抱恙,困顿於医药之间,久久不能视事。”
“今者,总算恢復了一些气色。想到因病榻而耽误的时日,始终无法释怀。
这才仓促之下,请诸位前来,共商国事。”
朱在铆:“杨僉宪克荷重任,又舟车劳顿,以至病扰身前。可病灶之事,岂是人能左右,將养些时日,也属常理。”
其他人跟著附和,“是也,是也。”
杨维垣端起茶杯,“公务在身,酒是不能碰的。也就只好以茶代酒了。”
其他人跟著端起茶杯、酒杯。
杨维垣不喝酒,喝茶,在座的官员,那也只能跟著喝茶。
在座的盐商,人家官员能够以茶代酒,但他们不能以茶代酒,还是得喝酒。
杨维垣提杯將茶杯凑到鼻下,一股清香立即躥了进去。
“这茶,不错呀。”
朱在铆品了一口,“是好茶。”
“確实不错。”杨振熈跟著赞了一声。
盐商都是有钱人,他们自己喝的茶本就是上品。用来招待官员的茶,更得是极品。
“这酒也不错啊。”
夸完了茶,杨维垣又开始夸酒。
“虽然本院没有这个口福,喝不著酒。可单是闻这个酒香,就知道不是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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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酒啊?”
康掌柜回道:“回稟僉宪老爷,是三十年的女儿红。”
杨维垣:“女儿红的典故我知道。”
“女儿出生的时候,在地下埋入一坛酒,等到出嫁的时候,再取出。”
“可哪个好人家的女儿,得等到三十岁才出嫁?”
说著,杨维垣笑了起来。
盐商们跟著笑了起来。
朱在铆只是微微的抬了一下嘴角。
杨振熈觉得不好笑,脸部没有任何动作。
任民育依旧板著个脸。
只有运司副使魏铭皓见杨维垣笑了,他紧著跟著笑了起来。但看到其他官员都没有笑,他又立刻熄了笑容。
笑声过后,康掌柜开始解释,“说是三十年的女儿红,其实哪里是用来出嫁时用的女儿红,不过是一个牌子,用来卖酒而已。
杨维垣玩笑道:“这么说来,这三十年的女儿红是假的了?”
“岂敢,岂敢。”康掌柜满脸的肃穆。
“伺候签宪老爷和其他几位老爷,就是打死小人,小人也不好用假酒应付。”
“这个酒確实不是出嫁用的女儿红,不过,是三十年的陈酿,是小人特意托朋友从浙江捎回来的。”
杨维垣一脸的笑容,“开个玩笑而已,康掌柜何必如此紧张。”
“再说了,酒哪有真假之说。充其量不过是年份不同,以及兑水的多少。”
“本院闻著酒香,就知道康掌柜没有说谎。”
“哎,其他几位掌柜不是喝酒了吗,你们觉得这个酒,是真还是假?”
杨维垣已经定下了真假,就是真酒。这种时候,那些盐商又怎么敢说別的。
莫说这酒是真酒了,就算是酒罈里装的是马尿,他们也得说是上等的佳酿。
竇掌柜说道:“小人虽没喝过好酒,但也能觉出味道醇厚,是陈年的老酒。”
大家都坐在一个大包房里,可能跟杨维垣坐一个桌子的,除了那几位官面上的人物,也就是盐商中的几位大掌柜。
其中,就包括这位竇掌柜。
“竇掌柜这话,我只信一半。”杨维垣提高了音调。
竇掌柜有些摸不著头脑,行礼道:“小人愚钝,还请僉宪老爷明示。”
“竇掌柜你说康掌柜准备的酒是陈年佳酿,这一点,本院相信。”
“可竇掌柜你说你没有喝过好酒,这一点,本院不信。”
“竇掌柜你可是这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要是你都没有喝过好酒的话,那我大明朝的商人,未免也太寒酸了吧。”
竇掌柜诚惶诚恐,“倒也不是。”
“小人不好酒,故也不怎么饮酒。好酒坏酒,小人是一窍不通。”
杨维垣淡淡一笑,“竇掌柜不好饮酒,对酒一窍不通,却能喝出康掌柜准备的酒是好酒。”
“啊?哈哈哈。”杨维垣又笑了起来。
笑的其他盐商,有点发毛。
“连竇掌柜这不饮酒的人都能喝出康掌柜准备的酒是好酒,这更能说明康掌柜准备的是好酒。”
杨维垣说话大喘气,所幸最后是没挑什么毛病。
“不过。”
听到这两个,盐商们刚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杨维垣:“不过,既然竇掌柜不好饮酒,那就没必要强人所难,改喝茶就是了。”
竇掌柜心里顿时有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说话能不能別这么大喘气,容易把人嚇出心臟病来。
“多谢僉宪老爷体恤。”
杨维垣发话了,竇掌柜只能將酒杯换成了茶杯。
康掌柜暗自观察著杨维垣。
这傢伙,说话看似无边无沿的,可仔细一琢磨,句句都透著敲打。
第一次见面,弄一出下马威很正常,毕竟他杨维垣是来整顿两淮盐政的。
可弄这么一出无形的下马威,反倒是令人难以捉摸。
老是拿话敲打,却又一句实底不透,这傢伙,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康掌柜,你在那想什么呢?”杨维垣突然把话甩到康掌柜身上。
康掌柜反应很快,“小人没有在想什么,只是在听僉宪老爷讲话。”
“同时心里在琢磨,僉宪老爷是北直隶人,小人特意叮嘱酒楼管事,让他们做北方口味的菜。”
“但酒楼里的厨师傅毕竟是扬州人,不知道做出的饭菜,合不合金宪老爷的胃口。”
杨维垣点点头,“康掌柜真是有心了。”
“什么北方口味,什么合不合胃口,本院贬謫淮安这么多年,口味早就习惯了。扬州的菜,没什么吃不惯的。”
“不过,康掌柜的这份心意,本院还是领的。”
康掌柜:“不敢,不敢。”
“这都是小人应该做的。”
“没什么不敢的。”杨维垣一摆手。
“做的是好事,又不是亏心事,就应该敢作敢当。”
“就是。”杨维垣点指桌面,“国难之际,弄这么一大桌子菜,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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