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冻伤
    逢山捡起地上的手套，狠狠砸到纳什身上，眼晴瞪得滚圆。
    满脸怒容吼骂道。
    “你不要手了？这么冷的天，赤手挖雪，手很快就会被冻死的！滚一边去，
    別惹我！”
    骂完逢山心中怒火还未消退，扭头看向一旁的泰森。
    在这种情况下，人的手肯定比不上老虎爪子，要论挖坑效率，泰森它们才是最佳的帮手。
    於是，逢山指著雪坑说道，“泰森，你们来挖雪，就顺著这个地方向下挖。”
    鸣！
    泰森听懂逢山的话，低吼一声，示意其他老虎过来。
    几只老虎迅速围拢过来，眼睛紧紧盯著雪坑，然后开始用强壮有力的前爪奋力刨起雪来。
    锋利爪子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痕跡，雪不断飞溅出来。
    逢山和纳什站在一旁，紧张注视著老虎们的动作，默默祈祷能快点把柳兰救出来。
    每一秒的等待都显得无比漫长，只希望柳兰在下面能够平安无事。
    阿拉斯加的雪，有著它独特的脾性，与国內南方的雪截然不同，倒是和北方的雪颇为相似。
    在南方，雪往往含水量较高，显得湿黏。
    只需轻轻一捏，便能赞成紧实的雪球。
    也正因如此，在南方打雪仗时，雪球漫天飞舞，带著一股衝劲，砸到人身上还会让人感到些许疼痛。
    反观北方的雪，相对乾燥，含水量较低。
    那些雪多呈细小的颗粒状，宛如细碎的盐粒。
    当试图將它们捏在一起时，刚捏好的雪球很快就会散开，变成轻飘飘的雪沫这是因为北方的雪，其冰晶生长较为缓慢，形成的雪结构较为鬆散。
    而且，低温乾燥的空气使得雪之间的水汽极少，难以相互粘连，从而让雪始终保持著蓬鬆的状態，就连形成的积雪层也同样如此。
    也正是因为阿拉斯加的雪有著这样蓬鬆的特性泰森凭藉著强壮有力的爪子，没用多长时间，就挖出了一个一米多深的雪坑。
    其他老虎见状，也纷纷加入到挖雪队伍中。
    五六只老虎齐心协力，速度比之前快了好几倍。
    很快，它们就挖到坑底。
    这时，一张兽皮映入逢山视线，那根之前发现的木棍，正从兽皮上的一个孔中穿过。
    兽皮帐篷？
    逢山心中一惊，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柳兰会不会就在下面？
    连忙让老虎们退到一旁。
    万一哪头老虎不小心掉下去，砸到柳兰可就麻烦了。
    老虎们离开后，逢山和纳什小心翼翼站在雪坑边缘。
    掏出猎刀，轻轻在兽皮上划动，试图割开一个口子。
    当兽皮帐篷被割开一条口子后，纳什伸手抓住割口边缘，用力向外扯开。
    隨著兽皮被慢慢拉开，里面情况逐渐显露出来。
    逢山顺著切口向里望去，就在那一瞬间，与一双清澈，满是激动的眼睛对视上。
    ““khilla。”
    紧接著，传来一个带著委屈，难过却又略带惊喜的叫喊声。
    声音虽小，却如同一束光，瞬间照亮逢山焦急的心。
    “是柳兰！”逢山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抬头看一眼同样激动的满脸通红的纳什，轻声说道，“兽皮拉紧，我下去接她。”
    说著话，逢山再次拿起猎刀，將那道切口切得更大些，
    隨后，毫不犹豫从切口里钻进去。
    “khilla，我以为你们不要我了。”柳兰抱著一个小熊布偶，带著哽咽的哭腔，一头扑进逢山的怀里。
    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这一刻，將所有的恐惧、委屈和不安都释放出来。
    逢山赶忙解开兽皮大衣，把柳兰塞进怀里，紧紧抱著她，仿佛要把她所有的害怕都驱散。
    等安顿好柳兰，这才有空观察周围环境。
    这是一个用兽皮搭建的简陋帐篷，高度仅有一米多，勉强够一个人站立。
    地面上铺著厚厚的毯子，在帐篷边缘，还堆积著一些积雪。
    很明显，这个帐篷搭建得十分匆忙。
    或许是柳兰在危急时刻，为了躲避风雪，想尽办法搭建起来的。
    “khilla！”头顶上传来纳什略带焦急的声音。
    “柳兰在我怀里，拉我上去。”逢山连忙回应道，从兽皮切口处伸出手。
    紧接著，纳什紧紧抓住逢山的手，使出全身力气，把逢山从帐篷里拉出来。
    柳兰虚弱的从逢山兽皮大衣里探出小脑袋，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眼神中却满是对纳什的依赖。
    看著表情紧张的纳什，轻轻喊一声。
    “哥哥！”
    一向不善表达感情的纳什，在这一刻，嘴角微微咧起，想要露出一个笑容来安慰柳兰。
    可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但眼中闪烁著一丝心疼和喜悦。
    “走，先上去再说，这雪不稳。”逢山简单说一声，抱著柳兰，小心爬出雪坑。
    脚步有些沉重，每一步都踩在鬆软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声响。
    就在两人前脚刚刚离开雪坑，后脚只听见哗啦一声。
    堆积如山的积雪突然塌下来。
    瞬间把刚刚挖出来的雪坑掩埋得严严实实。
    逢山和纳什对视一眼，心中都涌起一阵后怕。
    连忙抱紧柳兰，朝著安全地方走去。
    歷经波折，总算是有惊无险找到柳兰。
    逢山一直紧绷著的神经这才稍稍鬆弛些。
    暗自鬆一口气。
    打算马上带柳兰和纳什返回木屋。
    可谁能料到，就在这节骨眼上。
    紧紧躲在逢山怀里的柳兰，却突然带著一丝哭腔，小声懦道。
    “khilla，我手很痒，很冷。”
    这轻轻一句话，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击中逢山和纳什。
    两人心里猛的咯瞪一下，就像是被施定身咒一般，剎那间愣在原地。
    脸上原本因为找到柳兰而浮现的些许欣慰。
    瞬间被凝重所取代，仿佛一层厚厚阴霾笼罩下来。
    在阿拉斯加极北苔原上生活，残酷寒冬就是最大考验。
    尤其是在滴水成冰的冬季，学会如何防冻是保命的首要技能，也是每一个生活在此处的人都必须烂熟於心的生存法则。
    因为在这片荒原生活的人都清楚，一旦被冻伤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要是冻伤程度较为严重，会导致身体组织会坏死，引发感染，在缺医少药苔原，会毫不留情夺走人的性命。
    一想到这里，逢山迅速解开兽皮大衣，小心把柳兰抱出来。
    纳什见状，也立刻拉开大衣，用自己的身躯，儘可能为柳兰筑起一道防风屏障，不让寒风吹到妹妹身上。
    此时的柳兰，小脸被冻得毫无血色，惨白如纸。
    就像一朵在暴风雪中被摧残的娇弱小。
    手脚止不住微微颤抖，仿佛在无声诉说痛苦。
    隨著柳兰手套被一点一点，小心翼翼扯下来，逢山的心也仿佛跟著缓慢动作一点点沉入了冰窖，变得愈发冰冷。
    当那手套完全褪去，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乌黑皮肤。
    如同被墨汁浸染过一般，暗沉而死寂。
    这是严重冻伤才会出现的典型表现。
    逢山缓缓抬起头，望向纳什，只见纳什眼中满是绝望与悲伤，那是一种对残酷现实无力抗爭的颓然。
    在极寒环境里，手脚冻成这种乌黑模样，意味皮肤组织已经遭到毁灭性的破坏，大面积坏死情况发生。
    而这些坏死组织就如同隱藏在身体里的定时炸弹，极易引发感染，进而恶化为败血症，一旦发展到那个阶段，多器官功能衰竭便会接而至，生命也將隨之结束。
    “哥哥，手脚好痒，好冷，好睏，记得把泰迪带上。”
    就在这时，柳兰状態愈发令人揪心，已然出现感染症状，整个人变得虚弱无力，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不清。
    细若蚊蝇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地方飘来，带著无尽的疲惫与眷恋。
    “柳兰，不能睡，菲奥娜还在等你演冰雪奇缘呢！”逢山双手紧紧抱住柳兰，轻轻摇晃著怀里的小女孩，试图用这种方式唤醒她逐渐模糊的意识。
    在这个关键时刻，一旦柳兰睡去，就真的会一睡不醒。
    “傻愣著干嘛，快去挖个雪洞，快！”逢山心急如焚，猛的抬起头，衝著泪光翻涌，满脸无助的纳什大声吼道。
    纳什被这一声吼惊醒，狠狠擦了一把眼泪，转身撒腿就往雪丘前跑去，脚步跟跪，几次差点摔倒在雪地里。
    泰森也明白事態紧急，低吼一声，庞大身躯迅速行动起来，带著身后狼群，
    紧紧跟在纳什身旁，一同奋力挖掘。
    锋利的爪子疯狂刨著雪，雪飞溅，在雪丘边缘扬起一片白色雪雾。
    很快，一个雪洞初具雏形。
    逢山抱著柳兰，小心钻进雪洞里面。
    雪洞虽然简陋，四壁却能暂时为他们挡住呼啸寒风。
    纳什一进洞，就忙不选脱掉兽皮大衣，准备铺在雪地上，好让柳兰躺得舒服些。
    可他刚弯下腰，还没来得及展开大衣，就被逢山一脚端开。
    “滚，雪丘下面就是营地，去挖些木柴生火。”逢山额头上青筋暴起，此刻心急如焚，每一秒都关乎柳兰的生死，容不得半点耽搁。
    纳什不敢有丝毫违抗，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又衝出去。
    没过多久，抱著一大捆木柴气喘吁吁跑回来。
    在雪洞中央，一堆篝火熊熊燃起，跳跃火苗欢快舔空气，温暖火光碟机散些许寒冷，让雪洞有了一丝温度。
    柳兰躺在兽皮毯子里，双眼半睁半闭，处於半醒半昏迷的状態。
    小脸毫无血色，嘴唇乾裂，气若游丝的看著面前满脸担忧的逢山和纳什，虚弱说道。
    “khilla，告诉菲奥娜，等我回去，安娜公主只能我来演。”
    逢山眼中含泪，声音颤抖著，双手紧紧握住柳兰小手，试图將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拼命点头说道。
    “好，你听话，千万別睡，回营地我给你建造一个冰雪城堡。”
    一旁的纳什也奏近过来，红著眼圈，默默守护在柳兰身旁。
    三人身影在篝火映照下，显得既温暖文揪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纳什盯著妹妹愈发苍白的小脸，看著妹妹气息一点一点减弱。
    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欲熄。
    双手只能在空中无助的挥舞了几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深深的无力感如同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割磨纳什的心，几近崩溃。
    绝望之中，猛的抬起头。
    眼中满是期盼与哀求，望向逢山，
    “khilla！”纳什喊出这一声，仿佛是在向逢山呼救，又像是在哀求逢山创造奇蹟。
    “我知道，我知道！”逢山的声音带著同样的焦虑与无奈。
    怎能不明白纳什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
    自己又何尝不想立刻施展巫术救人，可眼下却陷入绝境。
    没有魂力啊！
    更何况，部落火种储存的那点可怜魂力。
    根本就不够释放治疗巫术，根本无法从死神手中抢回柳兰。
    从逢山眼中满溢的无助，纳什已然洞悉一切。
    缓缓低下头，跪在柳兰面前。
    一只手轻轻放在柳兰的额头上，仿佛这样就能为妹妹驱散病痛，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吟唱著熊部落古老而神秘的祈祷语。
    祈祷语在雪洞中悠悠迴荡，带著对神灵虔诚，也带著对妹妹最后挽留。
    另一只手，纳什颤抖著拿出一块石头。
    石头表面粗糙，却在火光映照下透著一种古朴光泽。
    轻轻將石头放在柳兰身上，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放置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按照萨巴斯卡人代代相传的传统，石头拥有著神秘的灵性，相信人死后灵魂会附在石头上。
    在濒死之人的身上放置石头，一方面是为了给即將离去的灵魂提供一个棲息之所，让它不至於在阴阳两界漂泊无依。
    另一方面，则是期望藉助石头灵性，帮助灵魂顺利过渡到另一个世界，让逝者走得安详，免受痛苦。
    纳什做著这一切，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一滴滴落在柳兰身旁的兽皮毯子上，涸湿了一小片。
    此刻，柳兰虚弱的意识摇曳在生死边缘。
    当看到纳什饱含绝望和不舍的动作时，黯淡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仿佛明白了什么。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虚弱的抬起小手。
    那只小手在空中颤抖，缓缓伸向纳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