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没事吧？”
    在短暂地沉默后，萧贺询问。
    “他没事，只是……”
    柳如嵐迟疑了片刻，最后说道，“只是在混乱中划伤了脸。”
    萧贺再次陷入了沉默。
    容貌这块，男生或许不如女生讲究，但他可是个演员。
    是个靠脸吃饭的演员。
    如果脸毁了，那也就意味著以后的演艺之路……
    “还能救吗？”
    萧贺试探地问。
    现在医美这么发达，如果能够修復的话——
    “不知道，或许会留痕。”
    柳如嵐低声说。
    “这样吗……”
    萧贺嘆气。
    他对童钧辉的看法非常复杂。
    一开始以为童钧辉是个白眼狼，丝毫不记柳如嵐的好，还和冯正洋那群人狼狈为奸，自甘墮落。
    可是直到徐悠悠和程鸿文那件事，萧贺才知道童钧辉那些事情背后的深意，以及他此次回娱乐圈的真正目的。
    童钧辉回娱乐圈，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復仇！
    如今又因为復仇，变成了现在这样……
    “柳姐，你现在人在哪里？”
    萧贺立即问道。
    柳如嵐转过身，將目光从天端的曙光中收回，重新看向了身后狭长的医院走廊：“我现在在医院。”
    “你怎么收到的消息？我马上过来。”
    萧贺一边將电话免提，一边麻利地起来换衣服准备出门。
    “童钧辉的家人都已经去世了，他这些年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在警方那边填紧急联繫人的时候，留的是我的电话。”
    柳如嵐说完，微微仰头，心情有些沉重。
    童钧辉这次回来，正是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
    自愿成为警方的线人，也是早就抱著同归於尽的念头。
    所以在警方那边留下联繫方式的时候，童钧辉才会在犹豫片刻后，留下了柳如嵐的名字和电话。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会真正掛念自己了。
    柳如嵐算一个。
    即使他们最后的相处算不上愉快，但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柳如嵐还是会愿意抽出一点时间，来帮他收尸的。
    这是基於童钧辉对柳如嵐人品的信任。
    因此，在童钧辉被送去医院后，和童钧辉一起抓人，真实身份是警察的成北拨通了柳如嵐的电话。
    於是柳如嵐赶到了医院，从警方口中了解到大概的情况。
    只是在了解完前因后果之后，柳如嵐的心情相当复杂。
    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明明已经一次次地提醒，甚至是出手阻拦过一次……可她最后能做的，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出现，帮童钧辉办理一下医院的手续。
    柳如嵐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她问心无愧。
    听到柳如嵐的话，萧贺也有些悵然。
    十多分钟后，他开车赶到了柳如嵐所说的医院。
    “怎么样了？”
    见到柳如嵐时，萧贺先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下她的情况。
    看的出来柳如嵐来的很匆忙，身上就穿了一件轻薄的雪纺衫上衣和白色西装休閒裤，脸上也没有化妆，看上去比以往憔悴一些。
    “人没事，只是刚打了麻药缝针，现在还不能说话。”
    柳如嵐说。
    “行。”萧贺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我再回车上一趟，马上过来。”
    “好。”
    几分钟后，萧贺將车上放置的空调毯递给柳如嵐：“你先搭著吧。”
    如今虽然已经三月底，即將进入四月，整体的气温逐渐升高，但现在正是凌晨，温度还是很低，在医院这个自带冷风的地方坐著，就更冷了。
    “谢了。”
    柳如嵐也確实有些冷，所以没有拒绝，直接披著了。
    萧贺这才坐到长椅上，问道：“警方那边怎么说？童老师这即使不是见义勇为，也算是正当防卫吧？”
    “这个目前还不清楚。”柳如嵐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当时冯正洋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准备跑路，紧接著董甑也被惊动，童钧辉一直在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发现他们准备跑路后，就立刻通知了警方，並主动追上了冯正洋等人……等警方发现他们的时候，人已经被捅了。”
    “事发当时他们都在地下停车场，那个位置没有监控拍到事件的全部经过，警方到达现场也不过半分钟的间隔，没有目睹到全过程，所以暂时也无法判定童钧辉是故意伤人，还是正当防卫。”
    不过这点，其实大家心里都有猜测。
    毕竟刀是童钧辉带的，伤势最严重的也是冯正洋和董甑，按照童钧辉对这两人的仇视程度，他们不难猜出童钧辉是故意伤人的，毕竟他有这个动机。
    但现在这情况……
    “童老师明明是配合警方抓捕，想要拖延时间罢了，他带把刀防身，总没有错吧？”萧贺立刻说，“董甑和冯正洋已经是穷途末路，危险係数极高，童老师能够在那个时候挺身而出，帮警方拦截住罪犯，这行为的出发点是好的啊，相信警方那边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答覆。”
    柳如嵐怔愣了下，隨后也反应过来萧贺的意思。
    既然当时没有监控，也没有其他人看到，那么这件事就可以好好掰扯一下了。
    “回头帮他找个律师吧。”萧贺说，“虽然我还是不太喜欢他，但是我更不喜欢冯正洋和董甑。”
    说实话，当听到冯正洋和董甑一人挨了三刀时，萧贺是非常爽的。
    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徐悠悠和程鸿文一死一伤，他们后面还想要利用造谣的黑料来黑他，他可是都记著呢。
    现在这两个傢伙恶有恶报，终於躺医院里了，他也丝毫升不起怜悯。
    也幸好，人还活著，没彻底死掉。
    这种人死了就死了，不应该让他们拉童钧辉下水。
    这货已经够惨的了。
    柳如嵐沉吟片刻，点头：“我会的。”
    她就好人当到底吧。
    “不过我怎么感觉你知道的事情比我多呢？冯正洋和董甑究竟犯了什么罪，为什么会被警方抓捕，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誒？有吗？”萧贺装傻挠头，“他们那部电影拍的那么烂，大製作和大投资的痕跡一点都看不到，网友都直呼他们这是洗钱电影，所以警方抓他们，没什么毛病吧？”
    “是吗？”
    “不是吗？”
    “……”
    柳如嵐想要说些什么，护士却走了过来通知道：“202號病房的病人已经可以发出声音了，你们可以去看看。”
    “好。”
    柳如嵐立刻回答护士的话，同时站起身。
    萧贺也跟著一起站起来。
    “这事回头再说，我们先把眼前的事情了解清楚。”柳如嵐说著，就率先进入了病房。
    病房內安安静静的，床上躺著的人脸上裹著厚厚的纱布，此刻正望著窗外的天空发呆，在他床边的不远处，还坐著一名警员。
    听到脚步声，警员率先敏锐地抬头看了眼，確认柳如嵐的身份后，绷直的身体才重新放鬆下来。
    而童钧辉也缓缓扭头看来。
    当看到柳如嵐的那一刻，他仅露出的两只眼睛里带上了几分歉意。
    待柳如嵐坐下，他才嘶哑著嗓音，艰难地说道：“抱歉。”
    他对不起柳如嵐很多事情，就连这个时刻，都要麻烦柳如嵐。
    他这一生还真是非常失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