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观察团
星穹议会派遣观察团的消息,在星露亭公会內部激起了层层涟漪。
紧张和不安的气氛再次悄然瀰漫。
(…观察团?听起来就像是总部派来的审计和hr…麻烦的代名词。希望他们別耽误我吃饭和带娃。)
薇欧拉对此的评价简单直接。
她的大部分注意力依旧集中在如何適应“妈妈”这个新角色上。
星璃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微妙的变化,变得更加粘人,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薇欧拉身后,赤红的大眼睛里时不时闪过一丝不安,小手总是下意识地拽著薇欧拉的衣角。
(…这孩子感知还挺敏锐…契约和铃鐺能安抚情绪,但本能的不安没法完全消除。嘖,观察团还没到就已经开始添乱了。)
薇欧拉只能多分出一丝心神,通过契约传递更稳定的安抚情绪,並用【空想具现】弄出更多新奇的小玩具。
(比如会自己跳舞的光点、能变幻形状的软泥怪玩偶)来分散星璃的注意力。
(…育儿成本持续增加…得想办法从公会多报销点。)
里恩会长变得更加忙碌,一方面要处理大战后的各种善后事宜,另一方面也要为观察团的到来做准备。
他脸上的疲惫更深了,但眼神依旧沉稳。他私下找薇欧拉谈过一次,语气凝重。
“议会观察团的目的绝不单纯。他们名义上是评估灾后重建和潜在威胁,但重点必然是你和星璃。”
里恩沉声道,“薇欧拉,我需要知道你的態度。如果…如果他们试图对星璃不利…”
薇欧拉正拿著一个【空想具现】出来的、不会融化的雪酥逗星璃,闻言头也没抬。
“哦。”
她应了一声,看著星璃踮著脚努力够她手里的零食,语气平淡无波,“那就让他们消失。”
里恩:“……”
(…回答得太乾脆利落反而让人更担心了啊!虽然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但能不能稍微委婉一点?!)
他揉了揉眉心:“…我会儘量周旋,避免走到那一步。在他们面前,请儘量…表现得“普通”一点。”
(…普通?怎么才算普通?像外面那些会被冰嚎嚇哭的冒险者一样?难度有点高啊…)
薇欧拉蹙了蹙眉,但还是点了点头:“儘量。”
两天后,观察团如期而至。
阵仗不大,只有三辆覆盖著星穹议会徽记的魔导马车,在一队精锐议会骑士的护卫下,悄无声息地驶入了永霜峰。
没有盛大的欢迎仪式,只有里恩会长带著璃羽等少数几名公会干部在城门口迎接。
为首的是一位穿著笔挺议会制服、戴著金丝眼镜、表情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手里拿著一个不断闪烁著微光的记录板。
他是观察团的团长,名为凯尔·维斯特。
他的身后,跟著几名同样穿著制服、气质各异的成员。
一位眼神锐利如鹰、不断扫视四周环境的女法师。
一位手里拿著各种精密探测仪器、时不时低头记录的技术人员。
还有一位面容和善、却总让人感觉看不透的老者。
(…標准配置。领头的是官僚,女的是战力评估,技术宅负责数据採集,老头…可能是精神感知或者谈判专家?无聊。)
薇欧拉抱著星璃,远远地站在公会大厅二楼的走廊阴影处,【万象解析】瞬间將观察团的核心成员扫描了一遍,得出了结论。
她没有下去迎接的兴趣。星璃似乎对那群陌生人没什么好感,把小脑袋埋在她颈窝里,不肯抬头。
(…很好,女儿也不喜欢他们。共识达成。)
观察团被里恩会长引进了公会大厅。
儘管经歷了大战和匆忙的修缮,大厅內依旧残留著战斗的痕跡和紧张的气氛。
冒险者们看著这群来自议会总部、气质与他们格格不入的人,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好奇。
凯尔团长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大厅,最后落在里恩身上,“里恩分部长,根据报告,永霜峰日前遭遇a级魔物『冰嚎』袭击,损失惨重。
议会对此表示关切。我们的评估將围绕灾后重建、防御漏洞、以及…报告中提及的“异常事件”展开。请配合。”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二楼的方向。
(…“异常事件”?是指我女儿吗?用词真难听。)
薇欧拉轻轻拍了拍星璃的背。
里恩面色不变,沉声道:“明白。星露亭会全力配合议会的工作。”
评估工作隨即展开,繁琐而细致。
技术员开始用仪器扫描大厅的能量残留,女法师则开始询问目击者关於冰嚎袭击的细节,问题尖锐而专业。
(…能量残留?早就被我擦乾净了。目击者?他们能看清什么?)
薇欧拉完全不担心。
她抱著星璃,慢悠悠地走下楼,无视了那些投来的探究目光,径直走向柜檯。
“璃羽,今天的午餐菜单是什么?”她问道,仿佛那群议会来的人不存在。
璃羽的猫耳紧张地抖了抖,小声道:“是、是燉肉和黑麵包…还有蘑菇汤…”
(…又是这些…营养配比失衡,口感粗糙。差评。)
薇欧拉蹙眉:“不行。星璃正在长身体,需要更精细和高能量的食物。”她完全没压低声音。
凯尔团长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来,落在了她怀里的星璃身上。
当他看到星璃那与薇欧拉极为相似的银髮赤瞳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位是…?”他看向里恩。
里恩面色如常:“这位是我们公会新聘的柜檯小姐,薇欧拉。这是她的远房表妹,星璃,暂时由她抚养。”
(…远房表妹?呵,这说辞…)
凯尔显然不信,但他没有立刻戳穿,而是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很可爱的小姑娘。银髮赤瞳,很罕见的特徵。”
他走上前,似乎想仔细看看星璃,甚至下意识地想伸出手。
星璃猛地抱紧了薇欧拉,把小脸完全藏起来,身体微微发抖。
(…嚇到我女儿了。)
薇欧拉侧身,不著痕跡地避开了凯尔的手,赤瞳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她怕生。”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让凯尔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身后的女法师瞬间绷紧了身体,手按上了腰间的法杖。
(…想动手?试试看啊。正好给女儿加餐的魔核还没著落。)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里恩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中间,沉声道:“凯尔团长,孩子確实怕生。我们还是先处理正事吧。”
凯尔深深地看了薇欧拉一眼,推了推眼镜,收回了手,恢復了那副官僚面孔:“当然。正事要紧。”
他转身对技术员道,“扫描一下这片区域,尤其是…这位小姐刚才站立的地方。”
技术员立刻拿起一个嗡嗡作响的、类似罗盘的仪器,对准了薇欧拉刚才的位置。
仪器上的指针疯狂摇摆了几下,然后冒出一缕青烟,彻底不动了。
技术员:“???”(仪器过载?!这里的背景能量场到底有多离谱?!)
(…嘖,劣质產品。连我无意识散发的能量场都承受不住。)
薇欧拉看都没看那边,对璃羽说:“燉肉不行。换成龙息红烩,用我昨天处理好的那块s级…嗯,高级魔物肉。汤换成星光百合甜羹,麵包要鬆软的牛奶餐包。”
璃羽:“!!!”(龙息红烩?!那不是您用…那种肉做的吗?!还有星光百合?!那玩意不是b级任务材料吗?!)
但她不敢多问,只能点头:“好、好的!”
(…很好,午餐问题解决。顺便给女儿加营养。)
薇欧拉抱著星璃,找了个离观察团最远的角落坐下,拿出那个会跳舞的光点玩具逗她玩。
完全无视了那边还在折腾报废仪器的技术员和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凯尔团长。
观察团的工作进展得极其不顺利。
能量扫描设备接连故障,目击者的描述语焉不详、前后矛盾(一部分是真嚇傻了,一部分是里恩提前打过招呼)。
问及冰嚎如何被消灭时,所有人都眼神闪烁,含糊其辞,要么说“就看到一道光”,要么说“会长大人英勇击退”,更有甚者直接说“冰嚎自己突然就没了”。
凯尔团长的脸色越来越黑。
他几乎可以肯定,问题就出在那个银髮的柜檯小姐和她怀里的孩子身上!
但对方那种完全无视他们、我行我素的態度,以及里恩明显回护的姿態,让他有种无处下手的憋屈感。
(…这群边境刁民!还有那个危险分子!)
就在这时,玩著光点的星璃似乎被逗笑了,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小奶音十足的笑声:“咯咯咯~”
伴隨著笑声,她脖颈上那个不起眼的金色小铃鐺,极其轻微地、自然地“叮铃”了一声。
声音很小,却仿佛带著某种奇特的穿透力。
正在烦躁的凯尔团长、警惕的女法师、埋头修理仪器的技术员、还有那位一直闭目养神的老者,在听到这声铃响的瞬间,动作都微微一顿。
他们心中的焦躁、警惕、探究…种种激烈的情绪,仿佛被一股温和清澈的泉水悄然洗涤而过,瞬间平復了许多,甚至生出一种“也许只是仪器故障和目击者惊嚇过度”的恍惚感。
(…嗯,铃鐺的群体安抚效果还不错。省得他们吵吵嚷嚷影响心情。)
薇欧拉满意地摸了摸星璃的头髮。
老者猛地睁开眼睛,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他死死地盯了星璃脖颈上的铃鐺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掩饰住內心的骇然。
凯尔团长晃了晃脑袋,似乎有些困惑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
他看了一眼还在玩闹的“普通”姐妹,又看了看一脸“真诚”的里恩会长,突然觉得兴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调查陷入僵局…先收集基础数据吧。)
他烦躁地挥挥手:“算了!先去检查城墙破损情况!”
观察团一行人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公会大厅。
里恩看著他们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角落里正在餵星璃吃【空想具现】出来的小饼乾的薇欧拉,长长地鬆了口气。
(…第一关,总算有惊无险地混过去了…虽然方式有点离谱。)
他走到薇欧拉身边,低声道:“谢谢。”
薇欧拉抬起头,一脸茫然:“嗯?谢什么?”
她只是做了午饭,哄了哄孩子而已。
里恩:“……没什么。午餐很好。”
(…看来“普通”的標准,我和她理解得不太一样…不过,结果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