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心头沉重，正想再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略显温和却带著威严的声音。
    “玄同，张耀回来了？”
    声音的主人很快走了进来，是一位面容方正，身著青色长袍的中年修士。
    他看上去比张玄同要年轻不少，但气度沉凝，双目开合间自有一股威势。
    正是张家族长，张崇山。
    张崇山修为已达炼气九层巔峰，是张家的最强者。
    “崇山。”
    张玄同起身示意。
    张耀也连忙收敛心神，恭敬行礼。
    “见过族长。”
    张崇山打量了张耀一眼，目光温和，点了点头。
    “嗯，回来就好。”
    他看向张玄同。
    “听你传言张耀带回了对家族有大用的灵物？”
    张玄同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正是，族长请看。”
    他將那装著灵鱼的大缸递了过去。
    张崇山接过玉盒，打开看了一眼，眼中顿时精光一闪。
    “好！好东西！”
    他讚嘆一声，隨即又看向张耀，目光中多了几分讚许。
    “张耀，你这次做得不错。”
    三人隨即移步，来到了家族的议事堂。
    议事堂內布置简洁肃穆，正中悬掛著张家先祖张毅轩的画像。
    落座之后，张崇山再次道：
    “这灵鱼对家族意义重大，玄同长老方才所说的奖励，我没有意见。”
    “灰符草按市价折算灵石给你，灵鱼养殖若成，每年分你一成收益。”
    张耀再次起身。
    “多谢族长，多谢大长老。”
    虽然已有预期，但得到族长的亲口確认，他心中还是踏实了不少。
    张崇山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奖励说完了，该说说惩罚了。”
    他目光扫过张耀，带著审视。
    “你私自离家两年，违反族规，此事影响不小。”
    “尤其是寧安那孩子……”
    提及张寧安，张崇山的语气也带上了一丝沉重。
    张耀低下了头，愧疚感再次涌上心头，指尖微微攥紧。
    张崇山看著他的反应，继续说道。
    “功是功，过是过。”
    “家族不能因为你有功，就无视你的过错。”
    “规矩，不能坏。”
    “否则，人人效仿，家族岂不乱套？”
    他的声音並不严厉，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决定，罚你在全族面前，公开承认私自离家的错误。”
    “另外，罚没你这两年的家族份例供奉。”
    张耀心中微微一凛。
    公开认错，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不过，罚没两年份例，对他来说影响不大。
    他刚刚用灰符草换取了灵石，短时间內並不缺资源。
    族长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这个处罚，更多的是表明家族的態度，惩前毖后，而非真的要影响他的修行。
    “弟子，接受处罚。”
    张耀深吸一口气，沉声应道。
    见张耀態度端正，张崇山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脸上重新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处罚说完了，该说说另一项奖励了。”
    “你此次带回灵鱼，功劳確实不小，且修为精进，已至炼气四层，未来可期。”
    “我看可以提前允许你进入家族內层修炼。”
    张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惊喜。
    那里是张家灵脉的核心区域，灵气浓度达到了一条一阶下品灵脉所能提供的最佳浓度。
    能在那里修炼，速度至少能提升三成以上！
    这对迫切需要提升修为的他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多谢族长厚爱！”
    张耀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再次起身，深深一躬。
    张崇山笑著点了点头。
    “好好修炼，莫要辜负家族的期望。”
    “是！”
    张耀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接过族长递过来的800枚下品灵石，並留下所有灰符草后，立刻向族长和大长老行礼告退。
    有了这笔灵石，再加上內层的修炼环境，他的修炼速度必將大大加快。
    张耀从议事堂中缓缓走出。
    几乎是同时，几道身影从不远处的廊柱后、树荫下探了出来，脸上带著按捺不住的好奇与兴奋。
    “耀哥！”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
    是几个年纪相仿的第四代族人，他们平日里大多在家族划定的区域內苦修，很少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世界。
    此刻见张耀安然返回，还被族长与大长老亲自召见，一个个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著。
    “耀哥，外面是不是特別精彩？”
    “听说坊市里什么都有卖的，是真的吗？”
    “你遇到妖兽了吗？”
    “两年啊，耀哥你肯定有道侣了吧！”
    看著他们眼中未经世事打磨的光芒，张耀心中那份因得到奖励而升起的轻鬆感，又被一种沉甸甸的责任压下。
    他想起了张寧安。
    想起了大长老那沉重的话语。
    於是张耀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环视了一圈围著他的同辈们，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外面，很危险。”
    原本雀跃的气氛瞬间一滯。
    “我这次能回来，有运气的成分。”
    张耀没有描述具体的廝杀场面，那太过残酷，但他必须让他们明白。
    “我因为私自离家，违反族规，被罚在全族面前认错，还被罚没了两年份例。”
    他將自己的处罚说了出来，这是最直观的代价。
    “而且……”
    张耀顿了顿，目光扫过他们依然带著些许不以为然的脸庞。
    “你们知道寧安吧？”
    提到这个名字，眾人的表情微微变化，有人点了点头。
    “他也学我，留书出走了。”
    “至今，杳无音信。”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所有人心中对外界的想。
    杳无音信，在危机四伏的修真界，这四个字往往就等同於死亡。
    刚才还嘰嘰喳喳的少年少女们，此刻都安静了下来。
    张耀看著他们，“在我们拥有足够实力之前，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要学我。”
    “好好修炼，才是正途。”
    说完，张耀不再停留，穿过沉默的人群，向自己原先的洞府走去。
    他需要儘快將灵石转化为实力。
    原地，只留下一群陷入沉思，脸上再无半点轻鬆之色的年轻族人。
    ……
    议事堂內。
    茶水已经微凉。
    张玄同看著张崇山，眉头微微皱起。
    “族长，將张耀也安排进內层修炼，家族那条一阶下品灵脉的灵气，恐怕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內层是灵脉核心，灵气最为浓郁，但范围有限，能容纳的修士数量也不多。
    多一个人，就意味著其他人分到的灵气会更稀薄一分。
    张崇山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看著杯中漂浮的茶叶。
    “无妨。”
    他的声音很平静。
    “我停留在炼气九层已经多年，此生若无特殊机缘，筑基无望。”
    “与其让这些灵气白白浪费在我这老骨头身上，不如让给更有希望的后辈。”
    张崇山抬起眼，目光落在堂外，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个刚刚离去的挺拔背影。
    “张耀这孩子，值得。”
    张玄同看著族长平静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敬佩。
    放弃自己修炼所需的灵气，將其让给小辈，这需要何等的胸襟与魄力。
    这不仅仅是资源的让渡，更是將家族未来的希望，寄托在了年轻一代身上。
    “族长高义。”
    张玄同由衷地说道。
    张崇山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
    “这孩子虽然只是三灵根资质，但此次外出两年，不仅修为精进到炼气四层，还带回了灵鱼这等对家族有大用的东西。”
    “这份心性、机缘、还有拼劲……”
    张崇山眼中闪过一丝讚赏。
    “未必就比我们送去流云宗的明玉差。”
    张明玉，双灵根资质，是张家这一代资质最好的子弟，被家族倾尽资源送入了流云宗，寄予厚望。
    张玄同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比起资质，他的韧性和敢闯敢拼的劲头，或许更为难得。”
    “我们张家，需要这样的后辈。”
    张崇山放下茶杯，语气带著决断。
    “既然决定了，就好好培养。”
    “希望他能真正成长起来！”
    两位张家的掌舵人，目光中都带著对未来的期许，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想要在这修真界中生存，还是得有足够的实力才行。无论是张明玉还是现在培养的张耀，都是为了家族的存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