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天的闭关时间转瞬即逝。
    洞府石门缓缓开启，张耀从中走出，炼气六层的修为已经彻底稳固。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
    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孤零零的三枚下品灵石，在角落里发出微不足道的光芒。
    一丝苦笑浮现在他嘴角。
    他必须儘快找到稳定的收入来源。
    寧渊坊市依旧人声鼎沸，往来的修士神色各异，或行色匆匆，或悠閒自得。
    空气中瀰漫著各种灵材、丹药、食物混合的气味。
    张耀穿过人群，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坊市中心那座最为气派的阁楼。
    万炼阁。
    他没有去那些柜檯，而是直接走向了內堂的方向。
    很快，一位身著淡紫色宫装，容貌秀美，眼神却透著精明干练的女掌柜拦住了他。
    “这位道友，內堂暂不对外开放。”
    她的声音清脆，带著一种公式化的礼貌，目光在张耀年轻的脸上扫过，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张耀微微拱手。
    “在下张耀，一阶中品炼器师，想与贵阁谈一笔合作。”
    女掌柜眼中闪过一丝瞭然。
    一阶中品炼器师，可以一用，就是不知道面前这位年轻人说得是真是假了。
    她並未立刻相信，只是不动声色地侧身。
    “道友请隨我来。”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侧厅。
    女掌柜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道：“道友如何证明？”
    张耀也不言语，伸出右手，法力微吐。
    一团橘红色的火焰在他掌心升腾而起，正是最基础的“灵火术”。
    但在他的精准控制下，这团火焰稳定得如同实质，没有丝毫跳跃。
    火焰的顏色逐渐加深，温度也隨之提升，从橘红变为赤红，最后隱隱透出一丝亮白。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火焰的大小、温度变化隨心所欲，没有半分勉强。
    女掌柜的眼神终於变了。
    单凭这份对灵火的掌控力，就足以证明对方至少拥有衝击一阶中品炼器的实力。
    她脸上的公式化笑容收敛了几分，多了一丝认真。
    “张道友，请坐。”
    她亲自为张耀倒了一杯灵茶。
    “不知你想如何合作？”
    张耀端起茶杯，並未饮用，直入主题。
    “我希望成为万炼阁的客卿炼器师。贵阁提供炼器材料，我负责炼製。每月，我可以保证为贵阁提供至少三件合格的一阶中品灵器。”
    女掌柜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目光闪烁。
    “条件呢？”
    “每月一百枚下品灵石的供奉。超出三件的部分，每多炼製一件一阶中品灵器，额外增加十枚下品灵石。”
    张耀平静地报出自己的条件。
    这个价格不算高，但对於一个刚刚展露实力的年轻炼器师来说，也算公道。
    女掌柜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可以。不过，万炼阁提供材料，只允许失败一次。若是第二次炼製依旧失败，损耗的材料需要道友自行赔付。”
    这个条件有些苛刻，但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一阶中品的炼器材料，价值不菲。
    “我明白。”
    张耀点头应下。
    女掌柜取出一枚空白的玉简，神识烙印，很快擬定了一份契约。
    双方確认无误后，各自留下了一道神识印记。
    契约达成。
    张耀心中微松。
    隨后，他將储物袋中仅剩的三柄金焱刀，以及那两份炼製环刃的材料取了出来。
    “掌柜，这些东西，我想兑换成灵石。”
    女掌柜目光扫过，眼中再次露出一丝惊讶。
    那三柄金焱刀，品质都属上乘，显然是精心炼製。
    而那两份材料，也都是炼製一阶下品灵器所需。
    她很快给出了估价。
    “三柄金焱刀，算你二百四十枚下品灵石。两份材料，一百一十枚下品灵石。总计三百五十枚下品灵石。”
    “可以。”
    张耀没有犹豫。
    很快，三百五十枚下品灵石被装在一个新的储物袋中，交到了张耀手上。
    感受著储物袋沉甸甸的分量，张耀心中却没有太多喜悦，反而是一股沉甸甸的压力。
    这三百五十枚灵石，是他最后的底牌。
    万炼阁的规矩摆在那里，只允许失败一次。
    他虽然有信心，但炼器之事，终究存在变数。
    万一真的连续失败，这笔灵石就是他赔付材料损耗的本钱。
    他不是没想过向家族求助。
    以他如今炼气六层的修为和一阶中品炼器师的实力，向家族申请一些灵石度过难关，並非难事。
    但他不愿意。
    家族实力並不强，一切能靠自己，还是靠自己比较好。
    半年时光，在地火流转中悄然滑过。
    张耀结束了第六个月的炼器任务，將五件泛著莹润光泽的一阶中品灵器交给那位精明的女掌柜，换回了这个月的供奉与额外酬劳。
    如今，他储物袋中的灵石再次回到了六百七十枚下品灵石的程度。
    只是相比起那些刀口舔血、搏命机缘的散修，这种按部就班赚取灵石的速度，確实慢得令人心焦。
    怪不得有这么多散修甘愿去冒险。
    张耀收敛心神，回到了家族据点。
    院內，大长老张玄同与四长老张道元正负手而立。
    张玄同依旧是一身青袍，眼神沉稳，不怒自威。
    “大长老，四长老。”
    张耀上前，恭敬行礼。
    张玄同微微頷首，目光在他身上一扫，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不错，修为又精进了。”
    “这次过来，一是看看你，二就是为了『火锅灵膳』。”
    张玄同开门见山。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五条活蹦乱跳的巨大灵鱼，正是家族豢养的一阶下品金耀灵鱼。
    每一条都价值不菲。
    张耀心中微动，立刻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器具和调料。
    简易的陶锅，特製的火灵子油块。
    他熟练地点燃灵火，控制著温度，將锅底的汤料煮沸。
    浓郁的辛辣与独特的灵气混合在一起，瀰漫开来。
    接著张耀取过一条金耀灵鱼，手法利落地处理乾净，切下一块鱼腹肉片成薄如蝉翼的鱼片。
    雪白的鱼肉带著淡淡的金色纹路，在盘中煞是好看。
    “长老请。”
    张玄同没有客气，夹起一片鱼肉，放入翻滚的红汤之中。
    鱼片瞬间捲曲，染上诱人的色泽。
    张玄同闭目感受片刻，隨即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
    “果然如你所说。”
    “灵力温和易於吸收，且在衝击关隘时，似乎真能带上一丝『爆裂』之意，有助於突破瓶颈。”
    他看向张耀的目光中，讚赏之色更浓。
    “你这孩子，总能弄出些新奇又有用的东西。”
    张玄同放下玉箸，看向张耀，目光锐利却带著欣慰。
    “不错，炼气六层了。”
    “这个年纪，这个修为，很好。”
    张玄同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肯定。
    “按照这个速度，你衝击筑基，时间上是宽裕的。”
    “若是气运足够，甚至能有两次衝击的机会。”
    两次衝击筑基的机会。
    这话语落在张耀耳中，仿佛带著千钧之力。
    他知道这意味著什么。
    拥有两次机会，无疑大大增加了成功的可能。
    张玄同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
    “家族藏经阁中，有老祖当年留下的突破筑基的心得。”
    “你后面回去，可以仔细参阅一番。”
    “对你日后衝击瓶颈，会有不小裨益。”
    张耀心中一暖，恭敬应道。
    “是，大长老。”
    提到筑基，张玄同脸上的满意之色却渐渐淡去，转而染上了一抹凝重与无奈。
    他轻轻嘆了口气。
    “只是……以我们张家如今的状况，想要弄到一枚筑基丹，难。”
    旁边的四长老张道元闻言，那张素来带著几分暴躁的面容也沉了下来，显然深有同感。
    张耀心中疑惑。
    筑基丹，他有所耳闻，主要作用是在修士衝击筑基时提供大量灵力衝击瓶颈，克制突破筑基期產生的心魔，以及在筑基失败后保护修士经脉。
    “大长老，筑基丹只是二阶丹药，为何会如此难得？”
    张玄同看了他一眼，似乎料到他会有此一问。
    “二阶下品，听起来似乎不高。”
    “但论其珍贵程度，远超同阶。”
    “原因有三。”
    他伸出三根手指。
    “其一，灵药珍惜。”
    “炼製筑基丹，需要数种主药，其中一种乃是实打实的二阶上品灵药。”
    “此灵药生长条件极为苛刻，非灵气浓郁之地不可活，且培育周期极长。”
    “只有那些底蕴深厚的大宗门、大家族，才能耗费资源，稳定培育。”
    二阶上品灵药。
    张耀心头一跳。
    光是这一味主药，就足以让无数小家族望而却步了。
    “其二，炼製困难。”
    张玄同继续说道，语气越发沉重。
    “没有哪个势力敢让二阶炼丹师去主炉炼製，风险太大了。”
    “所以，通常只有技艺精湛的三阶炼丹师，才有资格开炉炼製筑基丹，以確保成功率。”
    “而三阶炼丹师，哪个不是各大势力的宝贝？”
    张耀默然。
    三阶炼丹师，那等人物，在整个流云宗地界恐怕都屈指可数，確实不是他们这种炼气家族能够接触的。
    “至於其三……”
    张玄同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人为控制。”
    “筑基修士，才是一个家族真正的根基。”
    “那些大宗门、大势力，为了巩固自身地位，限制下面家族的发展，往往会严格控制筑基丹的流出。”
    “他们自己用都不够，又岂会轻易卖给我们这些依附於他们的小家族？”
    “想买，都没地方买。”
    一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张耀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侥倖。
    张玄同看著沉默的张耀，又是一声嘆息。
    “我们张家老祖，虽说出身流云宗，但时过境迁，当年那点情分，早已淡薄如水。”
    “如今的张家，在流云宗眼里，恐怕与万千炼气家族无异。”
    “想要凭著这点微末的关係，从流云宗那里求购一枚筑基丹，根本不可能。”
    “唯一的指望，或许就是各大坊市偶尔举办的拍卖会了。”
    “但在拍卖会中，没有三万枚下品灵石打底，连参与竞价的资格都没有。”
    三万枚下品灵石。
    这个数字砸在张耀心头，让他呼吸都为之一滯。
    三万。
    他现在全部身家，不过三百多枚下品灵石。
    就算他成为客卿炼器师，每月不眠不休地炼器，不计损耗，恐怕也要数十年才能攒够。
    而这还是最理想的情况。
    绝大多数修士，终其一生，恐怕都无法积攒到如此庞大的一笔財富。
    筑基之路，果然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沉重的气氛在石屋內瀰漫。
    过了片刻，张玄同似乎不想让这压抑的情绪持续太久，主动转移了话题。
    他看向旁边的张道元。
    “道元，关於那灵膳师传承的事情，你觉得我们该从何处著手？”
    张道元那暴躁的性子在谈及家族正事时，也显得沉稳了许多。
    他沉吟道。
    “灵膳师传承，比炼丹炼器更为稀少偏门，想要找到，不容易。”
    “我以为，可以从三个方向试试。”
    “一是那些散修聚集的自由集市，鱼龙混杂，偶尔会有意想不到的东西流出，可以留意。”
    “二是坊市每月举办一次的交易会，规模不大，但参与者多是附近家族修士和资深散修，或许能有些线索。”
    “最后，便是等陈家举办的拍卖会了。”
    “那种级別的拍卖会，才最有可能出现完整的传承，只是价格……”
    张道元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价格，恐怕又是一个天文数字。
    张玄同点了点头，认可了张道元的分析。
    “先试试看散修集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