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尚未来得及喘息。
    远处天边，还有一道流光正朝著此地疾驰而来。
    张耀目光一凝，体內刚刚平復些许的灵力再次悄然运转。
    片刻之后，遁光在不远处狼狈停下，显露出一个身形瘦小的修士。
    他看起来约莫三十许，贼眉鼠眼，一脸惊惶。
    当他看清场中的景象——三具尚温的尸体，以及眼神冰冷的张耀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乾二净。
    “噗通！”
    那修士毫不犹豫，双膝一软，竟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啊！”
    他叩头如捣蒜，声音带著哭腔，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衝撞了前辈，求前辈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一马！”
    张耀眼神淡漠，【流影剑】的剑尖在昏暗中闪烁著青芒，並未因对方的求饶而有丝毫动容。
    在前世电影中，他见过的卑躬屈膝之辈太多，深知这些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今日放过，他日此人未必不会寻机报復。
    “你也是他们一伙的？”
    张耀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那修士闻言，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不不不！前辈明鑑，小人只是恰好路过，见此地有灵力波动，一时好奇才过来看看。”
    “绝不是跟他们一伙的！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与前辈为敌啊！”
    他极力辩解，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印，混著沙土，狼狈不堪。
    张耀心中冷笑，这种鬼话，三岁孩童都不会信。
    这片区域荒无人烟，若非有所图谋，谁会无故出现在此。
    那修士感受到死亡的逼近，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一股骚臭味隱隱传来。
    他眼见求饶无用，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嘶声喊道：“前辈！前辈且慢动手！”
    “小人……小人知道一处天大的机缘！愿意献给前辈，只求前辈饶我一条狗命！”
    张耀脚步微顿，剑尖依旧锁定著对方的咽喉。
    “说。”
    一个字，简单明了。
    那修士如蒙大赦，连忙竹筒倒豆子般说道：“回前辈，小人知道一处隱秘之地，生长著一株天罡灵果树！”
    “天罡灵果？”
    张耀心中一动。
    这可是二阶上品的灵果，他都没指望自己能有如此机缘。不过若是遇上了，他还是准备试试的。
    “那地方极为隱蔽，若非小的机缘巧合，绝不可能发现。”
    瘦小修士见张耀似乎意动，连忙补充道。
    “而且那灵果树附近，並没有太过强大的妖兽守护，对前辈而言，根本不足为虑。”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著张耀的神色，生怕对方不信。
    “小人愿意带前辈过去，只求前辈事成之后，能放小人一条生路！”
    张耀沉吟片刻。
    对方所言，未必全然可信。
    但天罡灵果的诱惑实在太大。
    “你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交出来。”
    张耀语气依旧冰冷。
    瘦小修士闻言一怔，隨即脸上露出一丝肉痛，但形势比人强，他不敢有丝毫迟疑。
    哆哆嗦嗦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灰扑扑的储物袋，双手奉上。
    “前辈，小人所有的家当都在这里了。”
    张耀接过储物袋，神识一扫，里面东西並不少。两件一阶下品灵器，百枚下品灵石，以及十几张一阶下品符籙。
    在散修中算是非常不错了。
    他收起储物袋，目光重新落在那修士身上。
    “带路。”
    “若是耍什么样，你应该知道后果。”
    瘦小修士闻言，如蒙大赦，连连点头。
    “是是是！小人绝不敢欺瞒前辈！”
    张耀並未就此放鬆警惕，而是先快速清点起此番的收穫。
    先前斩杀那三名炼气七层修士，一共得到了三个储物袋。
    第一个储物袋，属於那名手持巨斧的魁梧修士。
    里面有下品灵石六百余枚，还有十余张一阶中下品符籙。
    此外，他给张耀带来的最大收穫，就是他的那柄一阶中品灵斧。
    第二个储物袋，来自那名使用铁胆的瘦小修士。
    灵石数量稍多，有近八百枚下品灵石。
    此外，还有一本残缺的《玄阴指》玉简，似乎是一种魔道攻击法术，对他用处不大。
    意外的是，张耀竟在其中发现了五片用玉盒精心保存的清玄茶叶。
    这倒是意外之喜。
    第三个储物袋，属於那名鹰鉤鼻的首领修士，也是最为丰厚的一个。
    单是下品灵石，便有近一千二百枚之多。
    两件品质尚可的一阶中品法器，不过上面的灵识与那位鹰鉤鼻修士不符，大概率是抢的。
    还有三十余张符籙，品阶几乎都是一阶中品。
    最让张耀惊喜的，是在这个储物袋的角落，静静躺著一个玉盒。
    打开玉盒，一股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
    玉盒內，整整二十片清玄茶叶，码放得整整齐齐，每一片都碧绿如玉，灵气盎然。
    加上之前得到的五片，他手中便有了二十五片清玄茶叶。
    按照流云阁的售价，这便是两千五百枚下品灵石的价值。
    除此之外，三个储物袋中还有一些零散的炼器材料和低阶丹药，张耀都一一收好。
    粗略一算，他这一笔横財单是灵石就发了两千七百枚下品灵石，外加两件一阶下品灵器，四件一阶中品灵器，以及价值数百灵石的符籙丹药。
    总价值超过五千枚下品灵石。
    想到这里，张耀的心情顿时大好，连带著看向带路修士的眼神都变得温和了起来。
    ……
    “前辈，就快到了。”
    一连走了三日后，瘦小修士諂媚地回头一笑，指著前方一处略显宽阔的山谷入口。
    “那天罡灵果树，就在那里面。”
    张耀微微頷首，示意他继续。
    临近山谷，张耀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直接踏入，而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沓符籙。
    足足数十张，皆是一阶下品。
    火球符，冰锥符，风刃符，土刺符。
    瘦小修士看得眼皮直跳，不明白张耀要做什么。
    下一刻，张耀动了。
    他將这些符籙尽数激发，化作各色流光，朝著洞窟內除了瘦小修士所指的“天罡古树”大致方位之外的区域，铺天盖地般激射而去。
    轰！轰鸣！轰隆！
    一时间，狂暴的灵力波动肆虐开来，將整个山谷搅得一片狼藉。
    瘦小修士被这突如其来的无差別攻击嚇得魂飞魄散，连忙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
    嗡——
    一声沉闷的震颤自山谷深处传来。
    紧接著，一道淡黄色的光幕凭空浮现，將符籙的余波尽数挡下。
    光幕之上，无数玄奥的符文流转不定，散发出强大的灵力波动。
    一阶上品阵法！
    张耀眼神骤然一冷。
    若是他刚才冒然闯入，此刻恐怕已经触发此阵法，不死也要脱层皮。
    “前辈……这……这是……”
    瘦小修士脸色煞白，指著那光幕，声音都变了调。
    他眼中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仿佛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阵法。
    张耀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不知道？”
    瘦小修士身体一颤，连忙磕头。
    “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道啊！前辈明鑑！”
    “小人上次来的时候，这里根本没有这阵法！一定是……一定是后来才出现的！”
    张耀不再多言。
    对於这种心怀叵测之辈，他从不手软。
    噗嗤。
    青色的剑光一闪而逝。
    瘦小修士的求饶声戛然而止，眼中最后一丝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他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张耀收回【流影剑】，看都未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那座一阶上品阵法。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断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张耀左手一翻，那方古朴的【宏天印】已然悬浮於掌心。
    灵力如同决堤的江河，疯狂涌入【宏天印】之中。
    嗡——
    【宏天印】迎风暴涨，底部的山川纹路闪烁著厚重的土黄色光芒，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瀰漫开来。
    转眼间，一方百丈大小的巨印虚影，便悬浮於山谷入口的上空。
    “去！”
    张耀低喝一声，剑指朝著那淡黄色光幕猛地一点。
    【宏天印】裹挟著万钧之力，带著沉闷的呼啸，轰然砸下。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巨印虚影与淡黄色光幕狠狠撞击在一起。
    光幕剧烈地颤抖起来，其上流转的无数玄奥符文，在这一刻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一圈肉眼可见的衝击波，以撞击点为中心，向著四周扩散开来。
    山谷两侧的崖壁，簌簌地落下无数碎石与沙尘。
    然而那淡黄色的光幕，虽然震颤不休，却终究是挡住了这雷霆一击。
    不愧是一阶上品阵法。
    张耀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他没有丝毫停歇，再次催动灵力。
    【宏天印】滴溜溜一转，重新升至高空，再次积蓄力量。
    “再来！”
    轰！
    又是一记惊天动地的撞击。
    淡黄色的光幕晃动得更加剧烈，表面的光芒都黯淡了些许。
    一些细密的裂痕，如同蛛网般，开始在光幕的某些区域浮现，不过很快就恢復了。
    有效！
    张耀精神一振。
    他不再保留，体內的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宏天印】一次又一次地升空，然后携带著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落。
    轰！轰！轰！
    沉闷而狂暴的撞击声，在山谷中连绵不绝地迴荡。
    每一次撞击，都让那淡黄色的光幕黯淡一分，其上的裂痕也增多一分。
    山谷內的灵气，因为阵法的剧烈波动与【宏天印】的持续消耗，变得紊乱不堪。
    张耀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持续催动【宏天印】这等上品灵器，对他而言，消耗著实不小。
    而那淡黄色的阵法光幕，此刻已经变得摇摇欲坠，其上的符文黯淡无光，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蛛网般遍布整个光幕，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崩溃。
    就是现在！
    张耀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他猛地一拍储物袋。
    数张一阶上品符籙，以及足足十张一阶中品符籙被他尽数祭出。
    各色灵光在空中交织闪耀，化作一道道狂暴的攻击洪流，铺天盖地般朝著那已然濒临破碎的阵法光幕席捲而去。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之一。
    轰隆隆——！
    比先前【宏天印】攻击时更加猛烈、更加密集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刺目的光芒几乎淹没了整个山谷入口。
    狂暴的灵力乱流肆虐开来，將周围的沙石草木尽数碾碎。
    在那毁灭性的攻击之下，本就岌岌可危的淡黄色光幕，终於支撑不住。
    咔嚓！咔嚓嚓！
    清脆的碎裂声接连响起。
    淡黄色光幕如同破碎的琉璃一般，寸寸断裂，最终化作漫天光点，消散在空气之中。
    一阶上品阵法，破！
    张耀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色略显苍白。
    他收回【宏天印】，目光警惕地扫视著阵法破碎后的山谷入口。
    確认没有其他危险之后，他才迈步走了进去。
    山谷之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灵气达到了一阶上品。
    地面上生长著一些奇特的植株，叶片肥厚，呈现出一种深绿色。
    张耀循著先前那瘦小修士所指的大致方位，以及空气中那一缕若有若无的特殊清香，小心翼翼地向山谷深处走去。
    约莫一炷香后。
    他的脚步停在了一株约莫丈许高，通体呈现出淡金色的果树前。
    这果树的枝干虬结，如同盘龙。
    树叶稀疏，每一片都如同黄金铸就，闪烁著淡淡的灵光。
    而在那金色的枝叶间，零星点缀著三枚拳头大小的果实。
    这些果实通体赤红，表面仿佛有火焰在流淌，散发出一股炙热而精纯的灵力波动。
    天罡灵果！
    张耀的呼吸，在这一刻都不由得微微急促了几分。
    与玉简中记载的一模一样。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仔细观察著那些果实。
    果实虽然已经成型，但似乎並没有完全成熟。
    张耀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其中一枚天罡灵果。
    入手温热，如同握著一块暖玉。
    他闭上双目，仔细感知。
    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些天罡灵果，距离真正成熟，至少还需要数十年光阴。
    张耀不可能在这里枯守这么多时间。
    且不说这地渊秘境中危机四伏，单是时间成本，他就耗不起。
    得把阵法恢復……
    张耀无奈的想到，不知道上次打破此处阵法的修士是不是也如他这么无奈。
    片刻之后，一枚巴掌大小，铭刻著无数细密符文的八角形阵盘，被张耀在碎石中找到。
    阵盘的边缘，有几道细微的裂痕，显然是在刚才的强力破阵中受损。
    但核心的符文结构，似乎並未遭到致命破坏。
    张耀小心翼翼地將一缕灵力探入其中。
    阵盘內部，一股微弱但充满抗拒的波动传来。
    这是原主人留下的灵识烙印。
    想要彻底掌控这阵盘，就必须先抹去这道烙印，再以自身的灵识取而代之。
    这个过程，便是所谓的炼化。
    张耀寻了一处相对平整的石块盘膝坐下，將阵盘平放於双膝之上。
    他闭上双目，神识高度集中，化作一柄无形的尖锥，小心翼翼地刺向阵盘中那道陌生的灵识烙印。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
    既要精准地磨灭对方的烙印，又不能损伤阵盘本身的结构。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啵。”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自阵盘內部传来。
    那道顽固的陌生灵识烙印，终於被彻底抹除。
    张耀没有停歇，立刻引导著自己的神识，缓缓融入阵盘的核心。
    很快，土黄色的阵盘光芒大放，先前被张耀暴力破开的淡黄色光幕，再次缓缓浮现，並將此地隱藏起来。
    儘管由於阵法受损，新生成的阵法光幕比之先前略显暗淡与稀薄，但其防御力，依旧稳稳达到了一阶上品的层次。
    足够了。
    张耀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了这阵法守护，除非再来一个像他这样不计代价强行破阵的修士，否则数十年之內，这株天罡灵果树当是无虞。
    以后，他会再回来。
    届时，这三枚成熟的天罡灵果必將是他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