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席捲八州
荆州,南阳郡边界。
隨著战乱发生,官道早已泥泞不堪,血污、泥浆,丟弃的破败甲冑和折断的兵器混杂其间,被溃兵和流民踏成一片狼藉的泽国。
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腐气息。
蛮族起兵叛乱,以黄禳处为首的起义军攻势猛烈,初时连破四县,势如破竹,震惊天下。
不少人以为此次叛乱会动摇朝廷根基。
可在灵帝刘宏拜陆康为庐江太守后,形势很快发生了逆转。
陆康。
其人出自吴郡陆氏,颇为义烈,忠於东汉朝廷。
且有勇有谋。
他一上任太守之职,便开始率州郡兵士对起义军进行镇压。
而江夏蛮族和庐江黄禳部,虽称“起义”,可实为盗贼一流,根本不堪一击。
碰上陆康这等人杰,加上朝廷到底还占据大义,並未彻底丧失统治力,又有数倍兵力於起义军。
结果可想而知。
没过多久,就有不少起义军遭受大溃败。
许多兵士四散败逃。
现下,就有一股衣衫襤褸,惊惶失措的蛮族溃兵,在烂泥中跋涉,试图逃离身后那片吞噬了同族兄弟的血肉磨盘。
这群逃兵精疲力竭,几近绝望。
生怕下一刻就有追兵前来。
突然,前方稀疏的树林里,传来一声低沉而清晰的號角。
呜——
號角声苍凉悠远,穿透淅淅沥沥的雨幕,直透溃兵的耳膜。
这声音带著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霎时间,这群蛮族感觉疲惫尽去,开始振奋起来。
他们猛地顿住脚步,惊疑不定地望向前方。
只见林边空地,无声无息地竖起了一面巨大的杏黄旗幡,旗面在潮湿的风中沉重地展开,上面硕大的“太平”二字,犹如一道劈开阴霾的闪电,直刺入人心。
旗下,肃立著一排排身著深黄短褐、额缠明黄巾带的汉子。
他们身形精悍,眼神锐利如刀,沉默地站在那里,却散发出一种磐石般的沉凝气势,与溃兵们的狼狈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为首的,正是太平道荆州大方渠帅,张曼成。
他年轻的脸庞线条刚硬,雨水顺著他稜角分明的下頜滴落,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炭火,穿透雨幕,直直落在溃兵们身上。
太平道眾人的出现,让蛮族的溃兵们立刻紧握手中的兵戈,准备拼死一搏。
现场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张曼成见状,微微一笑,似乎掌控了全局。
他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传入每个溃兵的耳中,带著一股鏗鏘:“苍天弃尔等如敝履,黄禳盗贼视尔等为猪狗,驱尔等赴死,尔等父母妻儿,如今何在?”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锥子,狠狠凿在溃兵们的心上。
队伍里立刻传出压抑的呜咽和牙齿咬碎的咯咯声。
不待对方发作。
张曼成猛地抬手,指向身后那面猎猎作响的“太平”旗帜,高声道:
“然,黄天至公,视眾生为赤子。我太平道大贤良师,悲悯眾生疾苦,特遣我等,接引受难的兄弟。”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绝望而麻木的脸,见不少人有所意动。
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炸响:“愿隨我者,入此黄天之下,受符水护佑,得《太平经》指引,有饭同食,有衣共穿,驱除这无道苍天,共立黄天太平盛世。”
“太平!”
“黄天!”
他身后的太平力士齐声怒吼,声浪滚滚,震得树叶上的积水簌簌落下。
那整齐划一的呼號,那坚毅如铁的眼神,那面在灰暗天地间唯一鲜艷的杏黄旗……构成了一幅极具蛊惑力的图景。
绝望的溃兵们,眼中那点濒死的灰烬,被这烈火般的呼號猛地点燃了。
他们早已无路可走。
朝廷是催命的阎罗,眼前这黄旗,却像是溺水者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
一个脸上带著刀疤的蛮族头目,猛地將手中卷刃的环首刀狠狠插进泥地里,嘶哑著喉咙吼了出来:“娘的,横竖是个死!老子跟你们干了!给口饭吃,给条活路就行。”
“干了,跟黄天走。”
“入太平道!”
如同点燃了火药桶,呼號声此起彼伏。
疲惫不堪的溃兵们爆发出最后的气力,挣扎著涌向那面杏黄旗。
张曼成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大手一挥:“收兵!引路!入我荆州『神上营』!”
旗帜移动,沉默而高效的太平力士迅速穿插,引导著这支新收编的队伍,无声地没入雨幕深林。
荆州黄巾的骨架,在这一刻,注入了第一股凶悍的蛮力。
……
旱魃肆虐,田土龟裂。
这是青州东莱郡的一角现状。
灼热的空气里瀰漫著一种令人心慌的、若有若无的腐臭味——那是瘟疫的气息。
一个濒临绝望的村落,低矮的土墙內,死气沉沉。
茅屋门口掛著惨白的麻布,那是新丧的標誌。
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更多是病人痛苦的呻吟,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村落中心的空地上,一口巨大的铁锅架在临时垒砌的灶上,锅下柴火噼啪作响,锅中的水翻滚著,蒸腾起浓烈草药气息的白雾。
大贤良师座下青州大方渠帅马元义,身著一尘不染的明黄道袍,神色肃穆地立於锅前。
他面容刚毅,眼神澄澈坚定,如同未经世事的赤子。
此刻,他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清越,每一个音节都带著奇异的韵律,仿佛与天地间某种无形的力量共振。
隨著祝祷,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从腰间悬掛的符囊中捻出数张硃砂绘就的黄符。
手腕轻抖,黄符无火自燃,化作几道跳跃的橘红色火焰。
符灰並未飘散,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著,如同拥有生命的金粉,精准地落入翻滚的药汤之中。
“太一慈悲,黄天赐福!此符水乃承黄天至公之气,可祛疫癘,保安康!”
马元义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蜷缩在阴影里、眼神麻木的村民耳中。
立刻有精干的太平道徒上前,用洁净的木碗盛出泛著淡淡金色光晕的符水。
村民们起初只是观望,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死亡的麻木。
但当第一个高烧不退、气息奄奄的孩童,被他的母亲颤抖著餵下符水后,仅仅过了半日,那滚烫的额头竟奇蹟般地开始降温,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
“活了!娃活过来了!”
妇人嘶哑的哭喊声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看到这一幕,马元义眼神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