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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引有妇之夫 朱门绣户 窑子开张了(H)

第440章 金钟罩与银子

      第440章 金钟罩与银子
    九月十八。
    太原府西门,又称『肃金门』,九道烟气直衝云霄,惊乱雁阵,巡防营士卒押解粮车从门洞里出来,分赴各处,一夜之间,护城河边多了九处木棚。
    土灶架铁锅,清水煮白米。
    “国丈府賑济灾民,布粥三十日“
    每座粥棚前,都悬掛了长幅,宣示国丈府及贵妃娘娘的恩情,即便流民不识字,也有打粥的伙计说给他们听,口口相传,好贏得个万家生佛的名声。
    “真是菩萨下凡啊——”
    老者面容乾枯,身上那件单衣,就剩两片布掛著了,他捧起木碗,走进木棚,让大锅里的粥气一衝,顿时头晕脑晕,双腿发软,差点栽倒在灶台前。
    “这粥又白又稠,除了咱国丈府,你们见过哪家是这样舍粥的?贵妃娘娘金口交代,『一日两顿,粥要插筷子不倒,毛巾裹著不渗,菜糰子要手拿著能吃』,这么好的光景,你们在家都没有过吧?”
    打粥伙计都是万家下人,虽然趾高气昂,却还是用竹勺把热粥倒进了流民碗里。
    “多谢贵妃娘娘。老汉运气好,算遇见活菩萨了,大恩大德,今生不忘,永生难忘———
    老者端起粥碗,顾不得烫,飞快送至嘴边,大口吞咽,喉咙翻滚,就像给枯井里注入清泉,这不止是一口粥,还是半条命。
    “活菩萨,活菩萨啊———
    那伙计敲著竹勺,笑道:“看把你美的,滚旁边吃去吧,下一个太原府周边流民,听闻肃金门外有舍粥吃,陆续赶来,很快就聚集了八九百號人,粥棚前排起的长队,逐渐延伸到城郊文昌亭前。
    亭里开了席面,酒香四溢。
    亭外,十多辆马车围成大圈,如同铁桶城墙,各家书童、马夫、僕役,此时成了士兵,手提木棍,防备有不长眼的东西过来搅扰主人聚会。
    “沽名钓誉!其行可鄙!其心可诛!”
    胖书生提起酒杯,仰头饮尽,满脸不屑。
    石桌蒙著绸布,摆上海味珍,十七八位有功名在身的太原府士子,围坐桌前,原本是吟诗作对的秋景雅会,却生生让流民搅了兴致。
    钱姓士子冷笑道:“更可笑的是那些流民,为了区区一碗薄粥,就说什么菩萨心肠、娘娘千岁,半点风骨都不见,不知地方官是如何教化的。”
    洪姓书生嘆气道:“若非妖妃作乱,祸乱朝纲,上苍岂会降下灾祸?他们这些人真是愚笨至极,认贼作母,不止可笑,而且可恶!”
    张姓书生坐在西边,警了眼越来越近的流民队伍,语含杀气:“这些贱民的境遇,也算对得起他们认知了!我大明亿兆百姓,多死些人,把地空出来也好。”
    此言一处,满座皆惊。
    张姓书生继续道:“诸君试想,国朝初年,那时天下才多少人?却能北逐蒙元,南定交趾,对外武功赫赫,內劝农桑,讲信修睦,连小民都无飢谨之忧啊。”
    他见自己所发议论,震惊四座,心中不胜得意,笑著给出定论。
    “以不才看,当今世道,种种积弊,就是户口太多导致的!”
    其他人主要以坪击国丈府为目的,捎带嘴骂流民,却都不及张姓书生狠毒,毕竟还是读过几页圣贤书的,说不出这么畜生的话。
    洪姓书生提起另一件事。
    “听家父说,万家有意让太原士绅都出粮賑灾,按照功名高低,各家出过进士的,设三座粥棚,拔过贡的,须得两座,连举人都要立一座啊。”
    “休想!”
    “绝无可能!做他的春秋大梦去罢。”
    眾士子像被踩中尾巴的狸奴,纷纷叫起来。
    钱姓书生讥笑道:“用我们的粮米,烧万家的高香,好算计,真是好算计!他敢这样搞,我们山西士子联名上书,参万家收买民心,图谋不轨。”
    他在仕林间颇负文名,交际广阔,素得人心,確实有能力办成此事,树立共同的敌人,增强山西士绅凝聚力,自己文能收割名望。
    钱姓书生夹了只醉蟹到碗里,心中暗自期盼,国丈府真的下出这招昏棋。
    万贵妃权势滔天又如何,他们还敢將山西士子都杀光吗?
    这就是人心所向!
    胖书生道:“钱兄言之有理,绝不能让万家奸计得逞,立一座粥棚,每天得搭进去多少白的银子”
    有人打断道:“此言差矣,我们是捨不得银子吗?我晋地衣冠,簪缨门庭,难道还不及妖妃权戚讲仁义吗?当然不是,我们是——“
    肃金门前,三人从粥棚经过时,驻足看了片刻,见四周有许多捧著热粥、饭糰的流民,老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张玉问道:“国丈府把东西给大师了?”
    方生大师点头,沿著官道继续往前走。
    觉月禪师低头不语,跟在两人身后,神情总是闷闷不乐。
    张玉便明白了。
    方生道:“贫僧想拜託施主一件事。”
    “大师请说。”
    “施主才智超群,有菩提心,能否替这些灾民寻条安稳长久的活路?国丈府布粥三十日,確实是积了桩大功德,但三十日后,不可不虑。”
    张玉想了想,道:“我朋友在平阳府有几处田庄,应该也缺人手,在下修书一封,让他多招募些流民去耕种,应该没有问题。”
    方生大师停下脚步,站在路边,郑重行礼道:“阿弥陀佛,施主功德无量。”
    张玉连忙拱手还礼:“大师面前,我只有惭愧的份了。”
    方生微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人有各人的因果,施主做得已经很好了,无需惭愧,今后能多积善缘,必有后福。”
    “在下明白。”
    三人行至文昌亭左近,却听爭吵声传来。
    “打,给本公子狠狠地打!”
    书童得了命令,更加有恃无恐,恶向胆边生,举起手里的木棍,照著中年流民额头狼狠砸去,
    鲜血顿时溢出,將蓬鬆乾枯的头髮,染成黑乎乎的一团。
    “饶命啊,老爷.—.饶命,我———”
    中年流民头上挨了棍子,瘫坐在亭前,喘著粗气,迷迷糊糊的,嘴里没有一句整话,旁边站著个男孩,五六岁左右,手里捡了根鸡腿骨,只会哇哇大哭。
    “爹,別打爹”
    “我们走,我们这就走—老爷別打“狗东西!竟然將文昌亭当成粥棚,过来討食,也不怕衝撞了文昌帝君。”
    吴姓书生听见哭声,心情愈发烦闷,衝出亭外,从书童手里接拿过木棒,走到两人身前,眼见棍子就要劈头落下,却听一声呵斥。
    “住手!”
    三人快步走来,那些家奴还打算阻拦,却被觉月和尚隨手推开了,看似拂袖轻扫,几人却连著后退七八步,屁股著地,一时站不起来。
    “吆喝,哪来的野和尚,敢恃武在太原地界放肆,家舅太原左卫指挥同知,派兵烧了你家野寺,也就是本公子一句话的事。”
    张玉看向他,眼神凌厉,暗藏杀气。
    “你——”
    吴姓书生有个带兵的舅舅,本人素以文武兼备自翊,却让这一眼,嚇得立刻止声。
    方生走到流民身旁,先止了血,那人的气息还是无可挽回地衰弱下去,老和尚看向小孩,眼里闪过悲悯之色,他双手合十,低声念了段超度经文。
    “哼,还敢装死,想讹钱財吧。”
    吴姓书生见状,丟了几两银子在地上,转身回到亭中,不再出来了。
    觉月摇头道:“那一棍子原本不足以要命,他身体太弱了。”
    男童哭了一阵子,愣愣地守在旁边,还不確切知道生死为何物的年龄,却经歷了生死,觉月捧起那具骨瘦如柴的尸体,转身便走。
    “爹爹?”
    男童被方生大师抱起,手里抓著鸡腿骨,眼里露出疑惑之色,他不明白,为何大人还要人抱?
    “他只是睡著了。”
    “睡著了?”
    “是的,睡著了,每个人都会睡觉的———“
    张玉弯腰捡起地的银子,最后看了眼文昌亭,起身跟上两人。
    树林外。
    男童趴在方生大师肩头,暂时睡著了。
    “大师西行,定有不便之处,莫如由我寻户好人家將他安置吧。
    “西行是为了修行,不便也是修行。”
    方生大师摇头,看向口水流到自己僧袍上的男童,虽在梦里,手中那根鸡腿骨却抓得更紧了。
    “他与佛门有缘,少逢生死,长大后易生魔障,贫僧想將他收入门下,也能隨时看顾。”
    张玉点了点头。
    林中传来覆土的声音,很快,那里將添一座新坟。
    他轻嘆一声,却从怀里將那本黄布裹著的《金钟罩》取出,递了过去:“大师,这就是少林寺流落在外的那本秘笈,现在我物归原主。”
    方生大师看都没看一眼,笑著摇头道:“现在他属於施主了。”
    “大师?”
    “贫僧已经用它跟国丈府换了三十日布粥。”
    张玉钦佩道:“这是我个人机缘巧合之下所得,甘愿送还大师的,与国丈府並没有任何关係。
    “那贫僧更不能收了。”
    “为何?”
    方生笑道:“既然是你机缘巧合所得,说明这门武功,更与施主有缘,回归本寺的时机还没到,不过,他日施主若能炼成金钟罩,贫僧倒是希望你能来少林一趟,喝茶论武。”
    “一定。”
    张玉也不再矫情,將秘笈收了回去,想著等自己將这门绝技练至大成后,再送回少林寺,那时或许便是方生大师说的时机到了。
    这时,觉月禪师从林中出来,沾了一身的土,他看了眼还在睡梦里的男童,对两人轻轻点头,
    低声道:“安顿好了。”
    “我们该走了。”
    方生大师看向张玉,微笑道:“相送千里,终有一別,张施主,贫僧就此告辞了。”
    两僧背著包裹,拿了条齐眉棍,还带著个孩子,继续西行。
    “果然是知道了。”
    张玉轻笑一声,目送两人远去,都知道臥虎山庄以及十三伙马贼盘踞在晋陕边境,却偏要往那边去,这就是方生大师的修行。
    “修行!”
    他转动手掌里的几锭银子,眼神一冷,却是向文昌亭方向而去,方生有方生的修行方式。
    张玉虽然钦佩,却不尽认同。
    “快点!”
    马车没有入城,折向城南的卫所军营,吴天运坐在车厢里,不时掀开窗帘,朝后张望,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怕有人追来似的。
    “再快点,耽误本公子的事,仔细你的脑袋。”
    车夫岂敢怠慢,也不管官道上还有其他来往车马,扬起鞭子,抽在马臀上,隨著一身嘶鸣,拽马奋力跑了起来,好在他是个老把式,拼尽全力保持住平稳。
    “公子怎么了?”
    吴天运看著唇红齿白、娇媚不输於女子的书童,抬手便是一记耳光,『啪”的一声,在他剥壳鸡蛋似的脸上,留下鲜红的五道掌印。
    “贱货,我让你教训他,谁让你打死人的?”
    书童捂著脸,委屈道:“公子,那就是个贱民,打死了就打死了,您何必发这么大火呢?”
    “蠢货!贱民死不足惜,后面来的那三个管閒事的人——“”
    那个眼神他太熟悉了,吴天运在军营里,见舅舅要杀人时,就是那样的眼神,冰冷、不屑、坚定,就像在看一具死尸。
    “要杀多少人,才能练出那样的眼神?”
    吴天运不知道,也不敢想。
    他只想快点赶到太原左卫,到了军营,就安全了,让舅舅调几十个夜不收,去找到那三人,或杀或囚,便全由自己炮製了。
    “没事的,没事的是我想多了。”
    离太原左卫的军营,越来越近,吴天运逐渐鬆了口气,將书童揽入怀里抚慰,心中轻笑,自己的运气一直不错,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他正要入港,忽然问道:“是不是有马蹄声?你听见没?”
    书童正面红耳赤,哪里还听得见別的声音。
    “没有声音,公子你听错了吧?”
    吴天运仍旧不放心,推开书童,挑起窗帘一看,顿时嚇得魂飞天外,手脚冰凉。
    “快.
    玄袍男子骑在马上,与马车平行,他衝著吴天运冷冷一笑,抬手挥出,几点银光,从车窗没入厢里,两声闷响过后,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银子还给你了。”
    张玉看著马车疾驰过去,拨转韁绳离开。
    车夫在军营前勒马停车,仍旧心有余悸,他笑道:“公子到了。”
    “公子?”
    车厢里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