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將大明六千万百姓,都当做你朱家的家畜,可悲!
第266章 將大明六千万百姓,都当做你朱家的家畜,可悲!
今日的华盖殿上,除了他们翁婿二人外,就剩下陶安。
朱元璋当著他的面,问胡翊对於参知政事的人选看法。
很显然,他也有意令陶安辅佐胡翊,在中书右省展开工作。
否则的话,完全可以让陶安避开。
正好,陶安此人正直、博学且多才,上一次寧可不要性命,也要死諫朱元璋,胡翊也有心以他为人选,共同处置政事。
但这另一个人选,便是那大名鼎鼎的青田先生刘基。
此人在朱元璋的眼里,討厌程度可谓是独一档,又颇为遭受他的忌惮。
胡翊虽然不想挨骂,但有些事该爭还得爭,喉头耸了耸,他还是张开了口:“岳丈,这参知政事的两个人选,小婿都已有主意了。”
“哦?”
朱元璋饶有兴趣,女婿自己心里有主意了,他也挺激动,想看看女婿的识人水准如何。
手指著胡翊,朱元璋催促道,“快说出来,咱给你参谋参谋。”
胡翊点著头,拿右手便往陶安站立的方向托去:“这第一位人选,小婿就觉得陶学士可担此任。”
果然,这句话算是送到朱元璋心窝里去了。
他更是眉开眼笑,讚许的点点头,又考究著女婿的眼光,尝试问道:“那你且说说,陶安有哪些优点,是可以辅助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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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正直。”
胡翊並不怕揭老丈人的底害他没有面子,直说道:“陶学士先前諫君时,冒死也不鬆口,这说明他有气节,有骨气,为了原则不肯让步,首先他的立场是坚定的。”
女婿这话吧,虽然说的自己心中不老舒服,但朱元璋也得承认,这陶安確实是一头倔驴。
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胡翊便又道:“其次,陶学士从家乡回来,这沿途都在与民诉苦,深感百姓生存之不易。
有这份为天下人请命之决心,他便是个好官,更不用说陶学士对於文学典故信手拈来,在我大明朝中也是博学之人,日常若有不懂之处,还可向他请益,如同良师益友。”
陶安被胡翊这番话夸的,都有些不敢认了。
但身为读书人,谁心中没有些许抱负呢?
如今駙马爷抬举自己,愿推举自己为参知政事,也是知道眼前的机会难得,陶安就更加不会谦辞了。
朱元璋觉得胡翊眼光不错,这时候便转向陶安,问起他的意思来了。
“陶安,你怎么看?”
陶安往地上一跪,恭敬说道:“臣若得陛下委任,定不辜负陛下厚恩、駙马爷一番举荐,定然为大明朝廷计,为君王天下计,为天下民生计,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朱元璋点头笑道:“好事,既如此,陶安就定下来算一个。”
他抬眼看向胡翊,又出言询问道:“陶安算一个,你所说的第二个人选又是谁呢?”
看著朱元璋脸上的笑容,胡翊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活动了下喉咙处有些僵硬的肌肉。
罢了罢了,就算丈人再不高兴也得说!
胡翊当即便道:“小婿推荐的第二个人选,便是刘基。”
话音刚落,胡翊立即去瞥看丈人的反应。
朱元璋本来还挺有兴趣的,但就在胡翊这句话一开口,尤其是在听到“刘基”这二字的时候。
朱元璋明显的脸色为之一僵。
再看他,刚才的笑容已经凝固,立即便换上了一副铁青的脸色。
朱元璋再看向胡翊时,眼睛也从平视变成了狠狠地瞪著————
一提起刘基,仿若挑动了深深嵌入皮肤中的刺,果然激怒了朱元璋。
此时的朱元璋,有心要发作,但他还是深呼吸了两口,尝试著控制住了情绪。
这对翁婿间的谈话,又涉及到了人事任免,陶安是插不上话的。
胡翊刚才祸从口出,朱元璋还未给完反应,也不能张腔。
二人就一同等候著朱元璋的回话。
华盖殿上,顿时一片寂静,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不绝於耳,胡翊甚至听见对面的中书衙门外,两名中书官员正在相互寒敘,还提到了中午吃什么的问题————
尷尬在片刻之后,被朱元璋率先打破。
他终究还是慢慢消化掉怒气,开了口:“此事不准,换个人选吧。”
胡翊只当刚才那一幕没发生过,顺势接话道:“小婿先前所负责的,乃是太子的东宫。”
“东宫这套班底,大都以辅佐太子学业为主,兼理其他诸事宜,若要从中提调一人入中书,只怕都不够资格。”
胡翊这话说的,很明显就是在推辞了。
除了刘基以外,他谁也不想要。
当然了,他这番话说的又都在理。
东宫詹事府从不过问政事,所以太子摩下之人,基本都没有多少政事上的歷练。
连能力和资歷都没有,上来便做参知政事,成为凌驾於六部尚书之上的副丞相,这合理吗?
又如何能够服眾?
人事任免不是儿戏,朱元璋也明白这个道理。
胡翊一时间没有合適的人选,朝中文官打压的都差不多了,武將们大都是糙汉子,干不来这个活儿。
他又能选谁呢?
真要说起来,除了刘基,好像还真没几个合適的人选。
胡翊后面又提到滕德懋。
他其实不想用此人为辅,滕德懋虽然忠实於朱元璋,但又有几分圆滑和势利,这是胡翊所不喜的。
朱元璋非常明白人事任免的重要性,单是掌控丞相还不行,还要將整个吏部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踏实。
作为他的铁桿,滕德懋出任参知政事不是不行,但吏部不可丟,他不可能叫滕德懋去辅助胡翊。
至於陶安,这也是他的人,派去胡翊身边既能辅佐他,却又要行使监视之责。
这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安排。
在这种情况下,陶安的安插更像是带有政治任务的,並不纯粹,若不叫女婿自己再选一个他自己觉得得心应手之人,似乎也不太妥当。
由此,他又想了想,只得是无奈又问胡翊道:“你就铁了心的要用刘基?”
胡翊两眼滴溜乱转,立即给出了一个合適的理由,他说道:“岳丈以小婿担任右司郎中,旨在於磨链小婿的能力,那这刘基何尝又不是一块磨刀石呢?”
“若得智者的磨礪,用得好了可以为朝廷把事办好;若用得不好,被这位智者打了眼,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助小婿磨刀了,似乎也不是个太坏的打算。”
胡翊这最后一句话说的更是不错:“小婿觉得,亏得早吃,挨打同样得趁早才是。”
这句大白话一出口,朱元璋倒是乐了,咧著嘴脸上又掛上了笑容。
確实,吃亏得趁早。
年轻时候翻了车,还可以重新来过。
若是人到中年,甚至年老时候翻车,那就真的不太好补救了。
朱元璋很认同这个道理,想到此处,也觉得胡翊的话有几分可取之处。
只是出於对刘基的厌恶,他还是没有直接答应胡翊,就只是说道:“此事容咱想想,再作答覆。”
到这里,也只是议完了第一件。
对於第二件事,朱元璋更是发愁的很,他眉头深皱,看了看自己,又扭头望向窗外,始终很不解。
“推广堆肥本是件小事,但到地方各级官员们对於此事的处置上,又反映出了大问题。”
朱元璋眉宇间又带著几分烦躁,他试图掐灭了炉中焚烧的沉香,却依旧觉得不老得劲儿,更加是心烦的说起道:“地方上做事,从来都是遮遮掩掩,阳奉阴违。
咱这个皇帝,说起来是天下之主,但政令出了京畿,执行力度就大打折扣,此事著实令人可恼!”
朱元璋一巴掌拍在御案上,悬掛在笔架上的几支御笔,隨著桌案的震动摇晃起来。
他目光扫过陶安和胡翊,最后落在女婿身上,开口问道:“你托陶安查的此事,可想好什么妥帖的解决之法?”
其实解决办法,胡翊之前已经给出来了,就是密折制度。
胡翊不禁反问起了朱元璋:“岳丈,当初小婿献上的密折制度,不知执行的怎么样了?”
朱元璋点著头道:“已在六部中有所安插。”
他没拿女婿当外人,拿手一指旁边的陶安道:“看到了吧?连他也是咱的密探。”
胡翊微微点头,“还是密折制度刚开始执行,时间太短了,要將这制度执行到地方上去,才能起好监督之责,將来对於地方上的管控力度就会大大增强了。”
对於这一点,朱元璋也是点头表示赞同。
他说起道:“咱在宫中和六部开启了密摺奏事,这些时日已从六部抓了二十余名官吏,將他们贪赃枉法的罪证查获,宫中也有些手脚不乾净的內侍,都一併处置了。说来这法子確实好用,不仅不费人手,还起到了帮助皇帝监察之责。”
朱元璋先是肯定了密折制度的好处,但又说起了这其中的阻碍:“这制度是好的,但要往地方上派密探,並不容易。
地方上官员流动的少,稍稍派遣个外人过去,立即会被人知晓。”
陶安点点头,右手攥著自己的鬍鬚,站在那里思索起应对之策来。
朱元璋则是又说道:“地方府县上,新人不好安插,只能找信得过的旧人。
但这些旧人,一来要派人查他们的背景,二来又要趁他们进京面圣之时,咱才能把密奏之权的事跟他们说出来,你也知道大明有这么多的府县,咱要何年何月才能把密折人选铺满整个大明地界,又不惹来怀疑呢?”
胡翊点点头,此事確实不好办。
但他稍稍一思考,便已有了主意。
大明开国之后,定下对官员们三年一考核制度。
具体来说,治理地方优异者三年一晋升,一般的则按常例三次考核后,若无过错则可升官,当然了,皇帝酌情提拔的官吏不在此列。
但现实是,如今虽已到洪武三年,该当迎来吏部的第一次考核。
但实际上,这事儿却一直执行不起来。
原因在於大明开国之初,经过战乱,官员们数量实在是不足,这就导致了地方上经常有官员一人身兼多职的情况。
在这种官员奇缺的大前提下,你还认真考核官员,自然是不切实际的。
所以考核的事,实际上並未执行。
胡翊此时想到个主意,便对朱元璋建议道:“岳丈,您当初闭关禁海后,將大量百姓迁徙到內陆,同时命令各地负责禁海的守备们,每年都要各自换防一次,请问目的何在?”
朱元璋想都没想,开口便答道:“海禁牵扯巨利,咱是怕各地守备们被当地士绅拉拢腐化,暗自开海放行给沿海商人们出海卖货。”
他才刚回答完,猛然间回过味儿来了。
“咦,你小子这话,倒是提醒咱了。”
朱元璋脸色突然一喜,而后说起道:“各府县官员调换辖区,將知府、县令调离別处,此举可以防止他们长期在地方上坐大。
咱趁著这次调换,就能安插些人手进去,倒是可行。”
吏治的考核问题暂时不能进行,这是迫於目前的形势如此,但也可以通过调任的方式阻止官员坐大。
朱元璋心道一声,这个女婿到底是鬼点子多,一肚子肠子隨便往外翻翻,就全都是好主意。
既然说起了此事,胡翊就提到了另一桩事。
“岳丈,还有一点同样不可疏忽了,知府、县令这些官员,在地方上已经是上层、顶层了。
他们这一支,將来即便靠密摺奏事监管妥当,须要知道往下还有基层的事要处置呢。”
如今大明开国之初,对於基层的管理,地方上还用的是元朝的旧制度。
大概是以50户为一社,设立社长,然后社长直接对接县衙。
这样的设立先不说,主要问题在於,担任社长的基本都是当地大户豪绅,这就形成了垄断。
像堆肥推广这种事,到了这些担任社长的豪绅手中时,就被卡住了。
豪绅们自己田地多,在当地又有话语权,普通百姓们这辈子也不一定能够见到县太爷一面,对他们来说县令就是当地的天。
在这种情况下,皇帝的触鬚就算再长,过不了基层社长这一关,你的政令、
旨意一样延伸不到基层,事情是办不好的。
胡翊当面將这一层说出来后,果然引起了朱元璋的重视。
“你说的对,基层的关节若不打通,往下,咱的政令传递不下去。
往上,那些百姓们遭受豪绅们的压迫和剥削,却无法鸣冤,那些豪绅们自己就是官,在当地就是地头蛇,此种情形若不加以处置,將来极易激起民变。”
朱元璋对这些还是有些预见性的。
他琢磨著,也叫胡翊和陶安先想想主意。
过了一阵,老朱忽然又伸手召来了女婿,开口说道:“50户为一社,这法子过於粗糙鬆散,咱若是要十户为一甲,设一甲首。
那么一百户作为一里,设一里长,甲首向里长匯报,里长直接与县衙沟通,这样做如何啊?”
朱元璋的构思,便是他在几年之后,在大明设立的里甲制度雏形。
其实这样的设置,问题不大。
但真正的问题,在於朱元璋后面所说的那些话。
“咱是这样想的,以十户为一甲,百户为一里,再以路引为凭,限制百姓出行。”
胡翊听著这些话,没有做声。
朱元璋显得兴致勃勃,又是继续兴奋说著他的构想:“路引限制百姓出行,那便出不了什么乱子,最好是將当地百姓就圈在百里之內,叫他们与农田相绑定。”
说到此处,朱元璋又再度畅想起来:“路引这东西,咱要多加限制,那百姓要到何处去,由甲首签名,再由里长签名,最后送到县衙盖章后才可具有出境效力。
所过的每一处地方府县,都要盖章画押,逗留地方超过三日,则需向当地官府报备,申请暂居,若超过路引上所定出行日期,则以逃户处置,流放为奴。”
到这里还没完呢。
朱元璋的话,令陶安都有些皱起了眉头来,显然陶安听了这些话都不太赞同的样子。
老朱却有些沾沾自喜,他又是兴奋地说道:“各甲、各里的百姓也要多加约束,按上等地、中等地、次等地划分,每种等级的地能种啥,咱也要给他们严格设定品种,如此一来,这套地方上的治理方案便算是成了。”
“咱最近看《商君书》,尤其又有心得,应当再加上连坐之法。
一甲中有人出错,甲首若不举发,则十户连坐。
一里中有人犯罪,里长若不举发,则一里连坐。
有此一法,则咱这大明江山无虞,朱家社稷便就此稳固住了。”
朱元璋笑的合不拢嘴,他大概真的以为自己设立起这一套限制百姓的东西出来,是个天才!
此刻的老朱,面色喜悦而红润,那骄傲自满的模样直接都快溢出来了,两眼扫过胡翊和陶安时,更是一副暗示他们的模样,仿佛在说,你们快来夸我啊!
都快来夸夸我!
陶安似乎觉得此事不妥,但反对的意见显然並不大,他是既不反对,也不赞同。
但这个法子全部落在胡翊的耳朵里,却又是如此的可笑,又可悲!
明日才在朝堂官宣他任右司郎中,这还未正式入主中书呢,胡翊已经觉得有些可笑了,他更加觉得身为大明的百姓,是一件极其可怜的事。
將大明六千万百姓,尽都当做你朱家的家畜,如此多加限制,百姓只能是恆贫恆弱,断然没有出头之日。
这一刻的胡翊,看到老丈人的如此嘴脸时,他一个字也夸不出来。
不但夸不出来,他心中只觉得可悲,又愤怒。
他想要骂人了!